衛萊在晚上九點半終于等到風投機構的人,對方剛從外地出差回來,她把計劃書及超市的相關資料都遞過去。
對方接過去沒翻開看,直接放在了辦公桌上。
客戶經理姓楊,單刀直入:“你以前也是干這行的,”
說著笑笑,“計劃書肯定做得漂亮。”
漂亮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我做了你們衛萊超市的相關背調,目前還沒搭建自己的數字平臺,‘到家服務’的物流配送成問題,冷鏈倉庫遠不夠用,常溫倉庫不達標準。”
他抽空喝口水,繼續指出問題所在:“你們整個團隊的水平參差不齊,最重要的一點,你的門店數量太少,成長周期至少五到七年,這意味著我的投資周期遠大于七年,大家都知道數字平臺和物流的搭建最燒錢。
投資周期太長,風險過高。”
楊經理利落拒絕:“如果你們衛萊超市的規模像你們江城當地的福滿園,或許我會考慮投資。”
陳其:“楊……”
剛要開口爭取,被衛萊眼神制止,她淺笑著對楊經理道:“感謝,那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又客套幾句,衛萊告辭。
楊經理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只將他們送出自己辦公室。
進了電梯,陳其不解:“剛才怎么不讓我把話說完。”
衛萊摁下負一樓,道:“沒必要,風投向來只看利益從不講情分。”
她找的人其實是楊經理的上司,對方沒親自接待,而是安排楊經理與她對接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次融資沒戲。
“我們融資方向錯了。”
陳其不是很懂:“什么意思?”
“不該找風投機構。”
電梯停靠在負一樓,衛萊大步走向汽車,就在電梯下來的那短短十幾秒里,她改變了融資計劃。
陳其幾步追上,“那找誰融資?”
找周肅晉?
衛萊開門上車,“找物流公司戰略合作,再從我們上游供應商里找最有實力的幾家融資。”
解決資金的同時,還又能保證優質的貨源,無須擔心采購是否是自己人。
陳其坐上車,汽車駛離風投機構所在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
他偏頭看衛萊:“這個決定關系到公司戰略層面,非同小可,還是拿到會上討論一下。”
衛萊頷首,選哪家物流公司合作,選哪些供應商融資,當然要開會討論。
回到江城快凌晨,司機先把陳其送回去,衛萊回到公寓想發條消息給周肅晉,算了算時差,他應該在忙,于是作罷。
直到躺進被窩闔上眼,那股淡淡的想念還縈繞在心里頭。
做了一夜的夢。
但沒夢到他。
次日,她被鬧鈴吵醒。
以防再睡過頭,昨天睡前定了兩個鬧鈴。
今天她第二個到公司,陳其比她還早。
剛打開空調坐到辦公桌前,陳其敲門進來,問她活
鮮的問題怎么處理。
所有門店店長現在向陳其匯報工作(),由他負責處理他們反饋上來的問題(),各門店問題最多的都是生鮮類,而生鮮事業部又是余有年負責,工作上他與余有年是互相制約的。
“得盡快更換供應商,拖一天,口碑就有損一天。”“暫時先不換。”
衛萊讓他去忙,她來解決。
陳其這人從不打破砂鍋問到底,點點頭關上門離開。
衛萊從供應商庫里找出活鮮老板的電話,直接打過去,自報家門。
對方似乎在等她的電話,聽到她的名字沒有任何驚訝。
“劉老板,有沒有空,耽誤你幾分鐘時間。”
“衛總你說。”
衛萊直截了當:“你選擇福滿園是人之常情,我沒打算追責,就算拿到違約金我也發不了財,只是希望在我找到合適的供應商前,你們那邊保質保量繼續送貨,我們好聚好散,怎么樣?”
她聽到電話那頭微微嘆一聲氣,他不可能直接回應,畢竟回應了就等于承認與福滿園的惡劣行徑。
衛萊不需要他表態,她拿出自己的誠意:“等法務的小姑娘一上班我就讓她聯系你,無條件解除合同,之后每送一次貨當天結賬,不會欠你一分錢。”
“那不打擾了,祝生意興隆。”
她掛電話。
八點半一過,她安排法務那邊以最快的速度走解約流程,又叫人事查之前離職的那個采購的
聯系方式。
前采購只見過她寥寥幾次,時隔半年,一開始沒聽出她是誰。
“我是衛萊,現在衛萊超市的負責人。”
對方明顯一怔:“…衛總你好,找我什么事?”
說話語氣明顯不自然,甚至有絲慌亂。
衛萊笑笑:“我為什么找你,你心里有數。”
“是我離職時工作沒交接妥當?”
“不是。”
“那我猜不到了,還請衛總明示。”
“魯滿億。
這個夠不夠明示?”
電話里突然異常沉默。
“衛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衛萊不疾不徐:“正常反應不應該問,魯滿億怎么了?什么叫聽不懂我說什么,我就說了一個名字,你有什么聽不懂?對了,我跟祁臨升關系很好。”
“……不是,衛總你今天這通電話莫名其妙。”
對方心理防線快破防,衛萊話鋒一轉:“你當初給公司造成了多少損失,我正在讓財務核算,我媽念舊好說話不代表我好說話。
真以為離職就能萬事大吉?你在職時干了什么,只要想查就沒有查不到的,總會留下痕跡。
等我拿著證據找你的那天,你知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么?”
對方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我不想查是因為水至清無魚。
給你一個一筆勾銷的機會,你說點我感興趣的信息,就當是交換了,這事過去。”
對方沉默。
“你不用糾結我會不會出爾反
()爾,因為你沒有別的選擇。
()”
衛萊特意停頓幾秒,語氣始終平淡:你是等我不久之后的律師函,還是今天就把這事解決??[(()”在長久的沉默后,對方道:“超市里不止我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另外一個是誰。”
衛萊:“這事一筆勾銷。”
沒再廢話,她掛了電話。
超市所有門店店長加上中高層管理人員一共四十多人,他們手上都有權限,都可能成為魯滿億安插的對象。
查起來不說大海撈針,也費時費力。
這事得從長計議,她先放到一邊。
晚上和陳其一起,約了一家物流公司江城分部的負責人吃飯,看有無戰略合作的可能。
戰略層面上的合作,分部負責人做不了主,還要向上匯報,讓她等消息。
晚上十點半飯局才散,她讓司機送她回母親的住處。
程敏之還沒睡,在客廳邊分析資料邊等女兒。
自從女兒進入超市工作,與她共同進退,她每天的精力似乎用不完。
聽到外面的汽車聲音,她去廚房把酒釀南瓜圓子加熱。
衛萊不是很餓,但對母親做的酒釀南瓜圓子沒有任何抵抗力,坐在餐桌前吃起來。
程敏之也坐下,問女兒跟物流公司談得怎么樣。
“等消息。”
衛萊把自己的另一個計劃透露給母親,“媽,我打算和蘇城的超市合作。”
程敏之驚詫:“賀萬程老同學的新望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