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快下來吧!”
寶珠焦急的呼喊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一邊頻頻望向養心殿方向那條被宮燈照亮的幽徑,一邊仰頭沖著濃密樹冠里喊。
邢煙斜倚在粗壯的枝丫間,夜風吹拂著她的裙裾,如暗夜綻放的白蓮。
她瞇著眼,目光穿透枝葉的縫隙,精準地鎖定了遠處那道疾步而來的明黃身影。
在宮燈的映襯下,帝王冠冕上的珠旒閃爍著冷光。
魚,終于咬鉤了。
邢煙唇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將裙裾撩得更高些,任由它被夜風肆意卷揚,一雙纖足懸空晃蕩,更顯恣意。
“何人在樹上?”
穆玄澈的聲音裹挾著帝王威儀,如金石墜地,瞬間打破了庭院的靜謐。
他已行至樹前,仰首望向濃蔭深處,目光銳利如鷹隼。
寶珠“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奴婢……參見皇上!回、回皇上,是……是我家小姐,奴婢叫不下來……”
穆玄澈認得寶珠,心頭猛地一跳。
樹上竟是邢煙?
這認知帶來的沖擊,是意外之喜與驟然涌起的擔憂交織的洪流。
“胡煙!”穆玄澈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下來!”
樹上的邢煙置若罔聞,反而將腿晃得更歡,裙擺翻飛如蝶。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帶著濃重的醉意和任性。
“就不!有本事……你上來抓我呀!”
那副驕縱的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
穆玄澈的劍眉瞬間鎖緊,眼中掠過明顯的錯愕。
她何時變得這般……野性難馴?
寶珠慌忙解釋:“皇上息怒!小姐她……晚間貪杯,飲了些酒,這才……”
“飲酒?”
穆玄澈的心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竟敢在宮中醉酒,還爬上了這么高的樹!
此時,趙德允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穆玄澈看也不看他,目光死死鎖住樹上那抹身影,厲聲下令:“找梯子!朕親自上去!”
“皇上!萬萬不可啊!”
趙德允嚇得面如土色,“龍體貴重,這太險了!奴才這就去找身手好的……”
話未說完,他猛地想起不久前那場爬樹比試,那天可是無一人能攀至如此高度!
“快!去侍衛處,找最善攀爬的過來!要快!”
趙德允尖聲吩咐身邊的小太監,聲音都變了調。
穆玄澈的目光如炬,穿透夜色緊盯著邢煙。
他從未想過,這個看似纖弱的女子竟能爬上如此高的樹梢。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上次那個神秘的“爬樹高人”,莫非就是她?
“你家小姐,”他目光如刀,射向仍跪伏在地的寶珠,“先前就曾爬過?”
寶珠身體一顫,聲音細若蚊吶:“回……回皇上,是,上次也是小姐醉酒……醒來后……便忘了……”
醉酒爬樹,醒后失憶,這理由,勉強算能搪塞過去。
“為何爬樹?”穆玄澈追問,聲音里帶著探究。
“奴婢……奴婢不知……”
寶珠的聲音更低,頭埋得更深。
醉酒便爬樹?
這癖好,著實古怪新奇。
“胡煙!”穆玄澈不再理會寶珠,抬頭對著樹冠,帶著最后通牒的意味。
“朕數到三!再不下來,朕便上來了!”
話音未落,他已挽起龍袍袖口,竟真個伸手去抱那粗糲的樹干!
他自幼習武,弓馬嫻熟,可這爬樹的功夫,卻是從未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