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出生的消息傳到慈寧宮時,太后仍舊跪在蒲團上念經。
“皇上晉了嘉嬪分位份,大皇子雖然早產,但母子平安。”
劉嬤嬤將春和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太后。
她微閉著眼眸,嘴里念著經文,并不說話。
隔了好半響,她伸出一只手,劉嬤嬤將太后攙扶起來,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北慶有后了,哀家也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劉嬤嬤應聲道:“可不是嘛,皇上終于有了皇子,聽說前朝的大臣們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呢!”
這是可喜可賀的事兒。
但太后的臉上卻并沒有太多的喜色。
“只是這個嘉妃升得也太快了,入宮不過一年,已經由答應到了妃位。按照這個速度,哀家只怕……”
后面的話太后沒有說,但是劉嬤嬤已經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她的心不由得一沉,“娘娘,嘉妃是個懂事兒的人,一直以來對您的話又是聽計從。”
她替邢煙說話,說得很是隱晦。
太后抬眼,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你在哀家身邊呆了幾十年了,對哀家還不了解嗎?哀家是北慶的太后,但也是周家的人。”
“可憐欣萍還在冷宮。”
說到這里,太后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定似的,“這北慶的太后是周家的人,北慶的皇后也只能是周家的人。這一點,絕對不可以變。”
她說得擲地有聲。
劉嬤嬤在心里為邢煙捏了一把汗,她自然知道太后的手段。
太后看著云淡風輕,對前朝后宮的事情漠不關心,但是卻對發生的事兒了如指掌,甚至還會在無形中做了不少事兒。
“那太后的意思是?”
劉嬤嬤試探性地又問了問。
心里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機會告訴邢煙提前提防太后。
“走,咱們去春和殿一趟。大皇子出生了,我這個做皇祖母的理應過去瞧瞧。”
太后吩咐劉嬤嬤準備了一些滋補的食材,又給大皇子帶了幾件貴重的物品,這才浩浩湯湯地直奔春和殿。
太后出現時,穆玄澈恰巧有政務先回了養心殿。
邢煙靠在床榻上,奶娘將大皇子放在她身邊,小家伙睡醒了,正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四處張望。
“娘娘,大皇子好像認識你啊。”
寶珠蹲在床邊,小手輕輕地撫摸著大皇子的臉頰。
粉嘟嘟的奶娃娃實在是讓人心疼愛憐。
邢煙的臉頰上一直掛著笑,“是啊,他在我肚子里這么久,肯定認識我啦。”
殿外,宮人高聲通傳:“太后駕到!”
邢煙剛生產完,自然是不用下床行禮。
但她還是在太后進入寢殿的時候,做出要下床的樣子。
太后快步上前制止住她,“你呀,好好躺著吧。哀家聽聞你平安生下大皇子,高興得很啊。”
“嘉妃,你是北慶的功臣啊!”
太后連連贊嘆。
邢煙心下明了,太后這個時候過來,自然是有事兒相求。
但是對方沒有說破之前,她便裝作渾然不知。
“太后真是謬贊了,婦人生孩子只是尋常事,宮里的姐妹眾多,肯定還會有好些皇子出生的。”
奶娘將睡著的大皇子抱來,太后抱在懷里,眼里滿是溺愛。
“阿昭啊,皇祖母來看你吶,你可要快快長大,替你父皇分憂。”
她這話說得似乎平常,但是有心人一聽,就能聽出她這話說得不妥。
完完全全的試探。
畢竟,自古以來只有太子才能替皇上分憂。
大皇子若是太子,那么他便有繼承大統的責任,而他的母親也必然是太后。
何況北慶的皇后一直空懸,邢煙此時已經成了嘉妃,指不定母憑子貴成為皇后。
太后是在明晃晃地試探邢煙是否有入主中宮的心思。
“太后娘娘,您莫說笑了,皇上還這么年輕,臣妾就希望阿昭長大了能做一位像懷王一樣溫文爾雅的王爺。”
她適時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思。
當然,太后根本不會信。
入了后宮,有了子嗣傍身,哪個嬪妃不會生出做皇后的心?
但來日方長,只要塵埃沒有落定,一切皆有可能。
太后只是假意笑了笑,并未延伸這個話題。
“做母親的總會替孩子多想想,只是這世間哪有兩全法?哀家也和你一樣,只是啊,哀家一年就只能見懷王兩回……”
她說著,黯然神傷了起來。
邢煙仍舊是含笑寬慰道:“太后娘娘洪福齊天,身邊有皇上孝敬,遠處有懷王可以思念。臣妾是沒有太后這樣的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