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這般被孟家欺辱,被逼入贅,顏面掃地……這讓顯兒日后,還如何自處!陛下可還會重用于他!”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英國公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駭。
“母親……”英國公的聲音干澀無比。
老夫人猛地用拐杖敲擊著地面,發出“篤”的一聲悶響。
“你是顯兒的親爹!平日里,你不是最會鉆營,最懂揣摩圣心嗎?”
“怎么到了這節骨眼上,你就使不出一點兒辦法了!”
“我周家的臉面,周家的清譽,就要這樣……毀于一旦了嗎!”
英國公頹然地搖了搖頭。
“陛下根本……就不見我。”
他像是瞬間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兒子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陛下為何會如此……”
難道說,功高震主,陛下已經開始忌憚軍功赫赫的顯兒了?
還是說,孟余山在御前,說了什么他們不知道的話?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他心底盤旋。
“難道陛下……已經厭棄了我們周家嗎?”
此一出,滿室死寂。
一旁的趙氏,早已哭得雙眼紅腫,此刻聽到這話,更是悲從中來,眼淚又一次決了堤。
她用帕子捂著嘴,壓抑著哭聲,肩膀不住地顫抖。
“我那可憐的顯兒啊……”
她一想起兒子,心就疼得像是要被撕裂開來。
“那日之后,他便一個人去了東山的莊子,誰也不讓跟著……”
趙氏的聲音哽咽著,充滿了無盡的疼惜。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遭此大辱,該是何等的落寞,何等的可憐啊……”
她越想越氣,猛地將手中的帕子摔在地上,眼中迸發出怨毒的光芒。
“我兒堂堂七尺男兒,保家衛國的英雄,憑什么要受這等委屈!”
“入贅?虧他孟家想得出來!”
“這往后,讓顯兒的臉面往何處擱?讓整個英國公府的臉面,往何處擱!”
松鶴堂內,只剩下壓抑的啜泣。
京城之外,十里長亭。
春風和煦,吹綠了官道兩旁的柳樹。
與城內的壓抑沉悶不同,這里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周從顯一身尋常的青布行商衣衫,頭戴一頂半舊的斗笠,壓低了帽檐,遮住了那張俊朗不凡的臉。
他平日里那一身凌厲迫人的氣勢,此刻盡數收斂,看上去,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商人。
孟時嵐牽著芙兒好小胖喜,站在亭邊。
風吹起她素色的裙角,和鬢邊的碎發。
芙兒仰著小臉,一雙酷似周從顯的鳳眸里,盛滿了不舍。
“爹爹,你又要走了嗎?”
周從顯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頂,目光溫柔。
“是,爹爹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辦完了,就回來陪芙兒。”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女兒,望向不遠處的巍峨京城,聲音低沉而堅定。
“爹爹會盡快回來的。”
“早日還大盛一個安寧,也還你們一個海晏河清的未來。”
孟時嵐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直到一陣風吹來,她才緩緩開口。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
“你……可還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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