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十三的唇角顫抖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右臂垂在身側,衣袖破了一個大口子,整條胳膊甚至被血跡浸濕,只要靠近點兒,就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她的聲音有些微啞,“你也受傷了。”
“我……”
“他的傷沒有大礙,但是毒,老夫無能為力。”
周從顯想說他沒事兒,胡子花白的老頭兒從房間走了出來。
老頭兒身后的小藥童端著一盆沾滿血跡的紗布走出來。
近乎黑色血跡的紗布,都是給姜興堯逼出來的毒血。
姚十三的身形一晃,若不是賀然及時扶著她,她已經癱坐在地上了。
周從顯皺緊了眉頭,“老頭兒,你都沒有辦法,還有誰有辦法。”
老頭兒雙手拱起朝天示意一下,“皇城。”
“皇城匯集天下奇珍,或許就有解毒之法。”
周從顯當即轉身,“我現在就進宮!”
姚十三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肩袖上的破口還在風中晃動。
“會沒事的。”
賀然的聲音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姚十三回頭來,伸手將她擁進懷里。
賀然壓抑的聲音自她的肩窩傳了出來。
“我爹才答應了他的提親,他還沒有娶我呢,他這么重信守諾之人,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
姚十三抱著她,眨了眨眼,生生將自己即將滾落的眼淚逼了回去。
“對!”
皇城威嚴肅穆,宮人太監快步走過都沒有一點兒聲音。
只有衣料摩擦的“沙沙”聲。
陛下正在殿中召見其他的官員,周從顯候在殿外,心底再是焦急,也只能按捺不動。
英國公從大殿退出來的時候還掛著笑,看到兒子一身狼狽模樣地站在外面,笑容一瞬凝滯在臉上。
他頓時怒火中燒,上前扯著他的袖子,咬牙低聲道。
“進宮面圣,你看看你這是什么樣子!”
周從顯著急進宮,只換了衣裳,沒有仔細沐浴。
稍微近點兒還是能聞到血跡混合著汗水的味道。
周從顯沒有抬頭,“父親還是快回去吧,免得被兒子牽連。”
“你!——”
英國公的話還沒有說話,田公公就走了出來。
“小周大人,請吧。”
周從顯越過父親,徑直走進大殿。
英國公看著兒子的背影,氣得鼻翼翕動著,末了也只能甩袖先回家。
陛下斜靠著椅背,眉心微皺,手指捏著鼻翼兩側輕揉著。
“臣,周從顯參見陛下。”
“周卿今日異于常人,家里是沒有水沐浴了嗎。”
陛下沒有睜眼,聲音里是淡淡的疲憊。
周從顯俯身叩首,“事出從急,請陛下責罰。”
“你都說急了,別拐彎子了,說吧。”
周從顯,“定縣縣令姜興堯被歹人追殺,現在身中劇毒,民間大夫束手無策,臣替姜大人斗膽求藥。”
陛下睜開眼,“誰這么大膽,敢追殺朝廷命官。”
“姜大人與西南軍賀將軍家的賀三小姐自定縣一路逃亡上京。”
周從顯的聲音頓了一下,“賀三小姐說姜大人中箭乃成王殿下所為。”
“臣在金州城外遇到他們二人正被歹人糾纏,臣沒有認出是哪一方的殺手。”
陛下的眸色沒有變化,甚至于波瀾不驚。
“這件事兒讓緝影衛去查探。”
“至于解藥,宣太醫院院使,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論用什么藥,定要保姜大人性命無虞!”
“是。”
周從顯帶著太醫院使出宮了。
殿內安靜后,陛下的視線才落在御案上的紙條上。
蕭恕所謂他都知道。
他一步步放任他的野心恣意瘋長。
離京不過才堪堪兩年,現在就已經敢伸手進京城了。
金州的追殺另有其人。
姜興堯中毒是蕭恕故意逼著他進京。
他現在已經等不及了,逼著姜興堯認祖歸宗,他再昭告已經取了孟公的外孫女。
陛下笑了下,上一世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這一世,不過稍微逼迫,蕭恕就開始自亂陣腳。
田公公拿著一疊折子走了進來,“陛下,這些都是四營上來的。”
大盛兵力百萬,都分布在四營。
陛下坐直了身子,“呈上來,看看誰對朕撒謊。”
田公公低著頭恭敬呈上折子。
陛下布下棋局,所有人都在棋盤里,若有人自作聰明,恐怕官途要到頭了。
宮外,季小滿駕車在外等著,看到周從顯和太醫院使,接上兩人就往宅院趕。
看到姜興堯的那一刻,太醫院使的那一刻,他也是驚了。
姜大人中的毒和太后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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