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自然是沒有別的船舒服。
汪情吩咐過,所以船上還是分了一間船艙出來給她們。
包袱里也準備上了充足的食物和衣裳。
就連三個孩子的都有。
行船五日,原本坐船蔫蔫的小孩兒也逐漸適應了過來。
“二位娘子,金州到了。”
丹娘下船后差點兒站不穩,好像還在船上一樣天旋地轉。
姚十三一把扶住她,“在船上站不穩,別在地上也站不穩。”
小孩兒的適應性更好,兩個小姑娘現在已經活蹦亂跳了。
姚十三朝著一路上多有照顧的船頭道別,“多謝船頭,我們走了。”
金州距離京城已經很近了。
這里比定縣更冷。
丹娘冷得抖了一下,“姚娘子,我們是先找地方落腳,還是馬上出城?”
姚十三想了下,“我們先落腳吧,我們都要重新換衣裳,別剛下船就病倒了。”
她又重新置辦了衣裳。
小胖喜更像一個小胖球了,他抓著點心卻塞不進嘴里,平日里不急不躁的性子,這會兒也急得哇哇大哭!
姚十三買了些飯菜回來就出門打探消息去了。
“我去看看車行有沒有車,我會說京話方便些,你們就在這里好好休息會兒。”
金州離京城近,車行隨時有車去京城。
租車雇車夫,早些出發,一天就能到。
姚十三和車行談好價錢,攏了下衣領走出了車行。
她抬頭看著有些灰蒙蒙的天色,她都已經到了金州,這應該安全了吧。
若不坐船,快馬加鞭也要十幾天。
就算是坐船,上京的船也才從楚州出發兩日。
怎么算,都追不上了。
年已經過了,但是路邊還有小孩兒正在玩兒炮仗。
五六個小孩兒聚攏在一起,其中一小孩兒還從家里拿了一個碗出來,調皮地扣在炮仗上。
隨著炮仗點燃,粗瓷碗被沖上半空。
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家里的大人,提著雞毛撣子罵罵咧咧地追出來了。
一群小孩兒瞬間一哄而散。
姚十三駐足看了好久。
這就是她所望的日子,不必東竄西逃。
她抬起眼眨了眨,她感覺好像已經奔波一輩子。
卻始終逃不過那張命運的網。
“不要!啊!——”
一聲小孩兒的尖叫聲。
姚十三準備走的時候,孩子驚恐的聲音生生讓她停下了腳步。
那個頑皮的孩子跑的時候沒有注意,一臺轎子從巷口出來。
抬轎人撞倒了孩子,顛簸了轎子。
管事媽媽一臉兇神惡煞地上來,一把就把孩子揪到了路邊。
揚手兩個大巴掌,就將孩子的臉打腫了。
原本追著孩子的婦人連忙扔掉雞毛撣子,撲在地上磕頭。
“小兒調皮沖撞了貴人,求貴人放過小兒一條性命!”
轎子中的人沒有什么反應。
管事媽媽一手揪著小孩兒的胳膊,另一只掄圓了胳膊又扇了兩個巴掌。
小孩兒的嘴角,鼻子,耳朵這下都出了血。
婦人看著孩子要被打死了,一邊磕頭一邊往前走。
“他才五歲,求求貴人放過他吧,您打我出氣吧!”
姚十三看著那個疼得都忘記哭的孩子,唇角忍不住抖了起來。
轎子里這時傳來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
“孩童頑皮,小以懲戒便可,何要這般喊打喊殺。”
“是,小姐仁慈,是老奴擾了小姐清凈。”
管事媽媽這才得松了手,小孩兒一下就昏了過去。
婦人卻不敢伸手去扶,她立刻退到一旁將路讓了出來。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轎子重新起步,轎簾輕輕晃動著,轎內一張如花般的容顏一閃而過。
直到轎子走過,婦人才敢上前抱孩子。
“柱兒!你快醒醒,別嚇娘!”
小孩兒的雙頰腫得高高的。
“快送醫館!”姚十三幫著婦人把孩子抱起。
婦人抹著眼淚看著幫她的陌生人,“謝謝!謝謝!”
醫館不遠。
“怎么傷得這么重!”醫館的大夫都驚了,“這只耳朵,只怕要聾。”
婦人一下癱坐在地上,她一邊哭,一邊扇自己的臉。
“一個碗而已,碎了就碎了,我為什么要追他,不然他怎么會沖撞貴人啊!”
“都是我害的啊!都是我啊!”
她悔恨的是自己不該追孩子。
而不是所謂的貴人,恃強凌弱。
姚十三突然生出一股無力。
這時。
方才打孩子的管事媽媽進來了,她面無表情地走到婦人的面前,扔下一只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