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進院落的耳房南北通透,敞開窗子穿堂過風,十分地涼快。
小胖喜坐在涼席上玩著木制的小玩意兒,丹娘坐在門口切肉,姚十三坐一旁串肉。
丹娘從前見過不少的東家,別說讓東家干活,就是多看一眼,都會被責罵。
“姚娘子,等會兒我去把炭火生上,我先給你烤點兒。”
姚十三將串好的肉串歸攏在一旁。
“我剛蹭了小胖喜的魚茸粥,現在又提前開小灶,等不到入秋,這衣裳都要小好幾圈。”
丹娘笑了起來。
小胖喜不知道阿娘和姨姨在笑什么,也咧著小嘴笑嘻嘻的。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我去看看。”丹娘作勢就要起身。
姚十三拉住她,“只有一點兒了,你切吧,麻煩再洗一次手了,我去看看。”
院子本來就不大,原來有雙兒和張嫂子做些灑掃的瑣事。
現在大家伙兒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兒,還要再買兩個丫鬟才是。
大門被敲得“咚咚”響。
急促得像催命符似的。
“來了來了,別催了!”
姚十三在這兒住了這么久,還從未遇到這么無禮的人。
拉開門,卻是兩個不認識的人。
她的眉頭微皺,“你們找誰?”
“我們找羅丹娘。”
段婆子往門縫里看了看,平整的大青磚!一人抱粗的柱子!她這輩子要是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就是死了也甘愿!
姚十三看著兩人臉上一閃而過的貪婪,“你們找錯地方了。”
關門時一只滿是污泥的腳伸了進來。
“我們都看見了,段飛揚還來送了魚,叫羅丹娘出來!”
段飛誠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大門。
“我們家的家務事,你少摻和!”
段婆子等兒子說完后,才伸手拍了他的胳膊,“你做什么,嚇到人家了。”
說著她才滿臉笑意地看向姚十三,“你也是這個府做事兒的吧,丹娘是我大兒媳,她都出來好久了,我擔心她才來看看的。”
“誒,我那大兒媳心大,一心想離家,攛掇著我大兒子來了城里,現在家里的地都沒人種了。”
“孩子有上進心自然是好,就是他們已經離家好幾個月了,才回去過一回,我實在是擔心。”
姚十三冷眼掃過,“與我有何關系。”
“再不讓開,我就報官抓人了。”
段飛誠和段婆子兩人抵著門口,誰也不動。
段婆子看了小兒子一眼,知道這里不是撒潑的地方,“你把羅丹娘叫出來,我們就讓開。”
姚十三側過身,他們以為有戲時。
“小骨頭!”
“汪汪汪!!——”
一只半人高的大黃狗張著獠牙沖了出來。
“有狗!”
段飛誠的手腳更麻利些,推開自己的老娘就先跑了。
氣得段婆子在后面邊追邊罵!
姚十三將這事告訴丹娘的時候,丹娘笑著笑著就流淚了。
“本來同我說親的是段飛誠,臨要出嫁的時候,我娘生病了,家里的錢都給我娘治病了。”
“原本說好的嫁妝拿不出來了,段飛誠要退婚,說我家騙錢。”
“我家那時已經家徒四壁,收的聘金都拿去治病了,哪里還能拿出錢來。”
丹娘笑了下,“最后段家見已經花錢了,哪里能做虧本買賣,就讓我嫁給了老大段飛揚,所以老太太一直都認為我是他家花錢買的媳婦兒。”
“就算后來我弟弟做工攢了三年多送來了十兩銀,就算這錢被老太太拿走了。她還是覺得我是買來的,妯娌是娶回家的。”
姚十三拍了下她的手,“日子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別怕,在這兒他們不敢拿你怎么樣。”
丹娘搖了搖頭,“我早就看清了,就算我捧著金磚到他們的面前也不會得一句好,更何況他們還差點兒害死我的萱兒。”
姚十三,“人在這世上走一遭,總會遇到點兒糟心事兒,糟心人,別被他們絆在了半路上。”
“守好自己的錢袋子,這些才是你日后的底氣。”
丹娘笑彎了眉眼,“我總算是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這兒了,我們想的都是一樣的。”
她的話剛落音,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丹娘柳眉倒豎,咬牙道,“這對不要臉的母子,還敢來!”
“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么!”
“丹娘……”
姚十三來不得阻止,丹娘已經提著刀風風火火地去開門了。
活像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她好笑地搖了下頭,丹娘也不是個會吃虧的性子,反正在這里量那段家的母子也不敢動手。
“還敢找來!惹急了老娘一刀剁了你們!”
丹娘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打開大門。
門外卻不是段家母子,而是一個臉上都是傷痕的年輕女人。
年輕女人被她手里的菜刀嚇得后退了兩步。
丹娘反應過來,將刀往身后一藏,“對不住嚇到你了,你找誰?”
“我、我叫胡春娘,想找姚娘子。”
春娘看著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丹娘,她捏著手指顫抖了下。
“我、我原來是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