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剛洗漱完的李鐵和王柱恰好聽到了姜芷的話。
兩個鐵打的漢子,后背的雞皮疙瘩瞬間炸起,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陸向東的身形猛然定住,肌肉剎那間繃緊。
他走過尸山血海,對死亡早已麻木,可姜芷口中那混合著古老醫經與詭譎傳說的畫面,卻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威脅之外的……毛骨悚然。
“什么東西?”他聲音壓得很低。
姜芷搖了搖頭。
“不清楚,一些古籍里記載的邪術。”
“用死氣與怨氣,‘供養’某些活物,稱之為‘養煞’。”
“養……養煞?”
王柱哆哆嗦嗦地湊過來,舌頭都捋不直了,“姜,姜顧問,這……這就是封建迷信吧?”
“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姜芷清清冷冷地掃過他。
“在你沒見過的東西面前,最好保持敬畏。”
一句話,把王柱剩下的話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陸向東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咔噠。”
門鎖落下。
他一步上前,大手扣住姜芷的手腕。
沒有開燈,房間里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這些東西,你在哪本醫書上看到的?”他盯著她。
“我家的孤本,外面看不到。”
姜芷沒掙扎,任他抓著。
男人的手掌寬大、滾燙,粗糲薄繭摩挲著她的皮膚,帶著一種奇異的電流感。
陸向東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松開了手,語氣依舊強硬。
“以后,不許一個人琢磨這些陰司里的東西。”
“你只管救人。”
“剩下的,我來處理。”
姜芷抬眼,對上他那雙在黑暗中亮得駭人的眸子,忽然彎了彎唇角。
“陸團長,你這是在關心我?”
“我在執行任務。”
陸向東幾乎是立刻別開臉,耳根微微發燙:“保護特聘顧問的人身安全和思想健康,是我的職責。”
話音未落,他已經大步流星地轉身開門,背影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倉促。
姜芷看著那扇被飛快關上的門,低頭笑了。
這男人,嘴硬得跟石頭似的。
……
這一夜,李鐵和王柱幾乎沒合眼。
兩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烙燒餅,腦子里全是“尸香”、“養煞”,一閉眼就覺得有東西在床邊看著他們。
“鐵子……你說,咱們這任務……不會真撞上不干凈的東西了吧?”王柱用被子蒙著頭,聲音悶悶的。
“閉嘴!我們是人民子弟兵!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李鐵嘴上義正辭,身體卻又朝王柱那邊挪了挪,尋求一點戰友的陽氣。
“再說了,”他給自己打氣,“有姜顧問在,怕個球!她連耗子都能指揮,真有鬼來了,不得排隊掛號,問問自己是陰虛還是陽虛?”
這話莫名給了王柱極大的安慰。
對啊!
第二天一早,兩人頂著碩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門,就看見招待所經理正弓著腰,滿臉諂笑地守在姜芷門口,手上端著一個大托盤。
“姜神醫!您醒啦!快嘗嘗!我讓后廚專門給您幾位做的,剛出鍋的肉包子,滾燙的現磨豆漿!”
吃完早飯,四人再次上路。
有了昨晚的“養煞”之說,李鐵和王柱看什么都帶著濾鏡。
路邊一棵長歪的枯樹,像個伸著脖子的吊死鬼。
遠處一片烏云飄過來,像張牙舞爪的妖怪。
陸向東看著兩人一驚一乍的樣子,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倆,能不能正常點?”
李鐵一個激靈,立刻坐得筆直:“報告團長!我們這是在戰略警戒!”
王柱跟著猛點頭:“對!觀察敵情!”
姜芷正靠著窗邊看書,聞抬起頭,悠悠然飄來一句。
“你倆印堂發黑,眼下烏青,是熬夜傷了肝腎,心神不寧。”
“再這么‘警戒’下去,敵情沒觀察到,人先倒了。”
李鐵和王柱瞬間蔫了。
車里安靜了許久。
還是王柱沒忍住,扭扭捏捏地朝后探了探身子。
“那個……姜顧問……我就是想問問……我這腳吧,常年有點味道,尤其是穿解放鞋一捂,那酸爽……您看,這跟肝腎有關系嗎?”
話音剛落,李鐵在旁邊狠狠搗了他一下。
丟人!
這種事怎么能拿出來問!
姜芷翻過一頁書,紅唇輕啟:“濕氣下注,脾胃不和。”
“回去找點白醋泡腳,加幾片生姜,連泡一周。”
王柱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就這么簡單?”
“嗯,簡單。”
姜芷抬頭,瞥了他一眼。
“就是泡完腳,那盆可以扔了。味道太大,洗不掉。”
王柱:“……”
李鐵在一旁憋笑憋得渾身發抖,肩膀一聳一聳的。
結果姜芷的目光輕輕飄了過去。
“你,打鼾聲如雷,夜里時常憋醒,對吧?”
李鐵的笑瞬間僵在臉上。王柱連忙點頭如搗蒜。
“對對對!姜顧問您太神了!鐵子打起呼嚕來跟拖拉機似的,怎么都踹不醒!”
“那是痰濕壅肺,氣道不暢。”
姜芷慢條斯理地合上書。
“找點橘子皮曬干,就是陳皮,以后泡水喝。記住,晚飯別吃太飽。”
李鐵和王柱對視一眼,滿眼都是五體投地的崇拜。
神了!
跟著姜顧問出趟差,不光管吃管住,還順帶把陳年老毛病給看了!
這趟也太值了!
車廂里的氣氛,瞬間從驚悚片切換到了養生頻道,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三天后,吉普車終于駛入了紅星大隊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