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德滿臉的失望。
大哥分家出去單過之后,是自己拼盡全身的力氣,維系著這個家。
每個難熬的夜里,他的身體是酸痛的,他也越發的理解昔日大哥的不容易,心里也無數次萌發出分家的想法。
但他知道,父母老了,老二要讀書,老四沒出息,這個家沒有了自己,就散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不辭辛苦的付出,竟然換來這么個結果。
尤其是,剛才老太太還縱容二嫂打自己閨女。
他們將自己的善良,當成了軟弱。
老三的拳頭死死的攥著。
他的腦海里,現在全都是恨,“憑什么二哥家什么都不用干?憑什么自己就要那么拼命干活?”
“憑什么自己閨女辛苦賺的錢,就要被她們針對?”
胸口的怒意,越攢越多,老三額頭的青筋暴起,多日隱忍的怒意,終要爆發。
恰在此時,正屋的老宋頭走了出來,那雙渾濁的眼睛,滿是兇光,讓宋文德不由地想起來,十幾歲時,萌發了反抗念頭的大哥,被吊在樹上,差點抽死的場景,氣勢不由的一滯。
旋即,老宋頭一把從他懷里搶過了宋云春,呵斥道,“錢呢?”
宋云春死死地攥著口袋,結果被粗暴地一把搶了過去。
宋老頭滿意地墊了墊手里的錢,自從宋文啟走后,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那么大額的進項了。
有了這五十文,可以給老二買點肉,補補身子了。
“爹,這是孩子們的辛苦錢!”
“這是她們幾個女娃娃,掏糞賺來的錢!”
宋文德腦袋嗡嗡作響,不可思議地看著老爹。
“他們吃家里,喝家里,我拿這個錢怎么了?”老宋頭瞥了一眼老三。
對于失控邊緣的老三滿不在乎,“怎么,你也要造反?”
老宋頭在這個家只手遮天,通過虐待宋文啟的方式,在這個家里積威已久。
宋文德數次在心底鼓起勇氣,但最終還是被老宋頭的無視,給壓了下去。
宋文德覺得,自己若是繼續反抗,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自己沒有大哥的本事,如果沒有存糧,家里再不分給自己地,自己即便是分了家,也會被活活的餓死。
老宋頭把錢放進口袋里,看了一眼年幼的云冬,兇巴巴地說道,“你大伯家還給你們肉吃了?”
云冬見爹爹低著頭,委屈巴巴的說道,“大伯收了蛆蟲,給了我們一碗肉。”
“有了肉,不孝敬長輩,一點規矩都沒有!”老宋頭哼了一聲,一腳踹在云冬身上。
年幼的云冬瞬間像是一只遭受到暴擊的幼小蝦子,臉頰通紅彎曲著身子倒在地上。
小妮子痛極了,也怕極了,疼得直抽抽,卻不敢吭一聲。
可憐兮兮,滿含熱淚地看著父親。
而宋文德攥著一雙拳頭,手心里溢出血來。
“兩天不許吃飯,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偷吃一點東西,就賣了你們!”
見有公爹強勢站臺,孫氏再度有了底氣,她緩聲開口道,“爹,既然老大心疼三弟家的丫頭,就讓她們繼續干著唄。”
“光不吃飯這點懲罰力度,怎么夠呢?”
宋文德的身體不自覺地晃了晃,差點暈倒。
屋里的老三媳婦,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連老四都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道,“二嫂,孩子都不吃飯,哪來的力氣干活?”
孫氏當老四是透明人一般:“老三,你瞪什么眼?想護著你閨女不受罰?行啊!”
“你去大哥那兒,哭也罷,求也行,哪怕編個瞎話!就說爹娘被她們姐倆偷吃肉氣病了,吐血了!”
“家里揭不開鍋了!最少也得借二十兩回來!把這事兒辦成了,爹自然消氣。”
坐在旁邊兒,裝模作樣溫書的宋文彬也不裝了,“三弟,你去一趟試試,二哥若是中舉,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到時候你就是官老爺的兄弟了,誰不高看你一眼?”
“你不是閨女多,愁嫁嗎?到時候二哥,幫著他們,一人找一個好夫家。”
這兩口子一唱一和,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徹底惹怒了老三。
老三一腳踹在院子里的棗樹上,樹葉簌簌的往下落。
看眼前的老二和他媳婦,越看越氣,拳頭不自覺地揮了出去。
老二哪里見過這個架勢,連退了好幾步,直接摔倒在地上。
老二媳婦嚇得臉色慘白,一動不動,如同嚇傻了的鵪鶉幼鳥一般。
“哼!你們兩口子夠了!”
“就憑你,也能考上科舉?還想讓我騙大哥錢?”
“老二,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宋文德的身體顫抖,“剛才你女人,打我閨女?我厚著臉皮去為了你讀書要錢?”
“老三,你想干什么?你還要打你二哥不成?”宋老太捂著心口,裝出一副要犯病的樣子。
老三冷哼一聲,“娘,你不用裝!您那身子骨,比我們所有人都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