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黑壓壓的禁軍,同時包圍著兩座宮殿,一座大明宮,一座勤政殿。
不同的是,大明宮里,太上皇和太后四只手握在一起。而勤政殿里,賈雨村和皇帝則被無數侍衛隔開。
皇帝看著賈雨村,一向穩定平和的聲音也出現了波瀾,他們的對話,和大明宮里的同樣危險。
“你說你身負仙緣,朕深信不疑。你說你是賈雨村,朕也深信不疑。這你都知道。”
賈雨村淡然道:“如果萬歲真的深信不疑,我此時身邊就不會有這么多高手圍著了。”
康元帝伸出手來,似是想揮一揮衣袖,讓這些侍衛退開,可他終究還是放下了手。
“你打不過孫紹祖的,錦衣衛指揮使陳忠軍讓人試過,你絕對打不過孫紹祖。
其實那本《太虛功法》很多侍衛都看過,包括朕,沒有一個能練成的,但你練成了。
太后說過,那是仙佛所賜,世間有緣者萬中無一,你能練成,也確實說明你身負仙緣。”
賈雨村淡淡地說道:“可一個隨手就能殺人的人,對萬歲太危險了,就像太后一樣,對嗎?”
康元帝愣了一下,看著賈雨村:“看來,你都猜到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賈雨村看著康元帝,淡淡地說道:“這些年來,太上皇一直在和萬歲演戲,讓天下人看。
天下人都以為太上皇和萬歲政見不合,甚至連信佛信道都不一致,互相掣肘。
百官紛紛站隊,百姓體念萬歲孝心,更能感受萬歲勵精圖治的大不易。
也許太后開始時也是這么感覺的,也許這出戲的主要觀眾之一就是太后。”
統領著禁軍的王子騰忽然大喝一聲:“放肆!你竟敢妄議太上皇和萬歲,狂當誅!
萬歲,賈雨村來歷可疑,其所行種種,很可能是忠義王的余孽,不可留啊!”
康元帝看著被黑壓壓的禁軍圍在中間的賈雨村,聲音里竟然帶出了幾分懇求之意。
“忠義王爺是朕兄弟,我們之間從小就很好的。他犯事兒時,朕還是皇子,是太上皇親自降罪的。
這些年來,清除忠義王余黨之事,也一直是太上皇主持,太上皇從未讓朕碰過這些事兒的。”
賈雨村淡然一笑:“太上皇不愿意讓萬歲手上沾血,這些臟活他都替萬歲干了。
萬歲要當千古圣君,自改如此。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太上皇,嘿嘿,了不起。”
康元帝被賈雨村的一句話,勾起了這些年的不易,忍不住眼圈發紅,心中發酸。
他們父子一面要防著近在身邊的太后,一面要防著天下人的物議,還要控制大臣們站隊內斗的程度。
為的就是讓太上皇把一切罵名都擔起來,留給他一個干干凈凈的名聲,讓他能放開拳腳,振興大康。
賈雨村,是他這些年來見過的最欣賞,最寄予厚望的臣子,卻被太后這一手兒弄得進退兩難。
“雨村,朕不追究你的身份,你只要告訴朕,你是不是為了忠義王而來的?”
賈雨村想了想:“也是,也不是。”
王子騰咬牙道:“萬歲,他不肯說出真實身份,就是對君不忠,懷有異心,留之必生后患啊!”
康元帝擺擺手:“你說,朕聽著呢。”
賈雨村昂起頭,和康元帝遙遙相望:“萬歲,忠義王出事兒,是天家自己的事兒,臣不知內情,不敢妄議。
但這些年來清洗的忠義王余部,都是跟著忠義王征戰沙場,抵御外族,為大康流過血的。
他們可能為忠義王鳴過冤,可能私下里對朝廷處置忠義王有過微詞,可他們什么錯事也沒做過。
他們對得起忠義王,可也對得起太上皇,對得起萬歲,對得起大康!
只因為他們跟過忠義王,只因為他們心中可能有怨念,就要防患于未然,斬草除根。
按這樣的想法,天下人心中對朝廷有不滿的人多了,萬歲都要全殺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