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國捂著話筒,眼神復雜地上下打量著剛進門、還帶著點晨起迷糊和渾身酸疼的王小小。
電話那頭,海軍的老對頭正唾沫橫飛地描述著那個所謂“魔鬼選拔”計劃:
“……對!就是野外生存!把咱們四個最看好的苗子,空投到老林子深處,只給一把匕首、一盒火柴!讓他們自已找吃的喝的,躲避野獸,還得互相對抗!可以對抗,可以俘虜,俘虜就得給對方當一個月勤務兵!怎么樣,老丁,敢不敢把你家那個寶貝放出來練練?看看是你們二科的野小子狠,還是我們海軍的蛟龍,或者空軍那崽子滑頭,還是陸軍那頭熊厲害!”
丁建國聽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看著眼前這個因為寫了一夜(其實是睡了一夜)報告而眼圈發青、被廖志國練得走路都有點飄忽的小崽崽。
鄂倫春族。
這四個字在他腦子里嗡嗡作響。
把這小祖宗扔進深山老林搞野外生存?還只給一把刀一盒火柴?
這他媽哪是苦難訓練?這分明是耗子掉進米缸里,回老家了!
他幾乎能想象出那幅畫面:其他三個天之驕子可能在為如何鉆木取火、辨認野果、躲避狼群而焦頭爛額、甚至餓得前胸貼后背時,王小小很可能已經優哉游哉地搭好了窩棚,設好了陷阱,烤著肥美的野兔,甚至還能用草藥給自已泡個腳解乏。
大亂斗?
俘虜?
指不定誰俘虜誰呢!
到時候別是這丫頭片子一統山林,另外三個全成了她鞍前馬后摘野菜、扛獵物的小弟!
這哪是給她苦難,這簡直是給她送人手、送樂子去了!
丁建國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語氣變得無比沉重和嚴肅:“老李啊!你這個方案,聽起來是挺殘酷的,很有挑戰性……”
王小小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野外生存”、“老林子”、“大亂斗”?
她眼睛開始發光,身上的酸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這不就是給她量身定做的放假旅游嗎?
丁建國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瞬間亮起來的眼神,心里更是確定無疑。
他話鋒一轉:“但是!我覺得,這樣對另外三個小同志,可能不太公平。”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不公平?怎么不公平了?大家都是同樣的!”
丁建國語氣沉痛:“是同樣的,但天賦這個東西,它不講道理啊。你這等于讓一個海邊長大的孩子跟內陸旱鴨子比游泳,讓飛行員跟步兵比看誰在天上待得久。這已經不是訓練了,這叫單方面碾壓,不利于團結,也達不到鍛煉他們短板的效果。”
王小小在一旁聽得直撇嘴,心里瘋狂吶喊:丁爸!別啊!我覺得很公平!非常公平!讓我去!我需要這種苦難!
丁建國無視了王小小灼熱的目光,繼續對著話筒說:“我看啊,這個選拔想法是好的,但地點得換換。不能老是陸地占便宜,也得看看他們在更復雜、更陌生的環境下的適應能力嘛!比如弄個無人荒島怎么樣?或者,沙漠戈壁也行!”
他心里盤算著,荒島或者沙漠,這丫頭總沒那么多與生俱來的生存技巧了吧?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電話那頭,海軍的老對頭嗓門洪亮:“老丁!別跟老子扯什么公平不公平!你就直說,是不是怕你家那個寶貝疙瘩進了山露怯?聽說是個女娃娃?呵,要是你們二科不敢接招,我們海陸空三軍自已玩也行!”
丁建國額角青筋一跳:“放你娘的屁!老子帶出來的兵,什么時候慫過?”
“那行啊!下周一,十五天,看你家是女娃娃,頭五天休整,第六天開戰。莽山深處,四個苗子各憑本事!怎么,舍不得了?真要舍不得就直說,我們都能理解,畢竟女娃娃嘛……”
丁建國猛地拍桌而起,“女娃娃怎么了?老子告訴你,就這個女娃娃,能把你那些蛟龍崽子都收拾服帖了!”
王小小在旁邊聽得眼睛發亮,拼命點頭。
丁建國狠狠瞪她一眼,對著話筒冷笑:“行!就這么定了!不過老李,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你家崽子哭著要找媽媽,可別來找我!”
“哈哈哈!好!那就這么說定了!”對方大笑著掛了電話。
丁建國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看什么看?一萬字檢討寫完了?拿來我看看!要是通不過,別說深山老林了,后院菜地你都別想去!”
王小小:“……”心里已經把“偏心眼”的丁爸捶了一萬遍。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丁建國煩躁地點了支煙,盯著王小小:“崽子,你都聽見了。”
王小小立即立正:“保證完成任務!”
丁建國吐了個煙圈,“任務?你當這是去度假?那三個都是各軍區的尖子,特別是海軍那個,據說在孤島生存訓練中一個人撐了半個月!”
見王小小還是一臉躍躍欲試,丁建國終于嘆了口氣:
“罷了。既然推不掉他掐滅煙頭,記住,進了山,給我往死里折騰!讓那些瞧不起女兵的人看看,咱們二科是怎么教孩子的!”
“是!”王小小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丁建國看著她這副模樣,無奈地揮揮手:“滾吧!回去準備。記住,贏了,我給你請功,這個贏是把海陸空抓來當勤務兵;輸了,你就等著加練到年底吧!”
“保證不丟陸軍的臉!”王小小大聲回答,轉身時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丁建國搖搖頭,低聲笑罵:“這幫傻子,非要往槍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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