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價暴跌的第一日,便在周家家主死訊中結束。
當晚,整個臨江城的糧商,全都被一股陰霾所籠罩。
客棧內。
清水錢家家主看著面色凝重的趙家主。
緩緩道:“周家老爺子死了。”
“我知道,這個欽差大人可比咱們清水的哪個厲害多了。”趙家主滿是唏噓的說道。
“明日只怕糧價會跌的更厲害,在清水,欽差逼著咱們降,也不過是降到八十文,到這里,咱們連欽差大人面都沒見,就降到了四十文,明天只怕會更厲害了。”
錢家主看著趙家主說道。
“不說了,這次多虧了你,不然咱們一個都跑不掉,就算清倉出去,至少本錢還在,不,確切地說還能掙點。”趙家主緩緩道。
“嗯。”
錢家主點點頭并沒有在說什么。
幾個小家主也都是神色各異。
臨江縣衙后院。
房權滿是恭敬的道:“大人,今日糧價已至四十文,已經恢復到災情之前”。
方陽微微一笑:“明天才是真正的至暗時刻。”
“還會降?”房權驚呆了。
“不錯,糧價遠沒探底。”方陽毫不在意的說道。
“可是若再將那對那些糧商是不是太殘忍了,今日周家家主已經氣急攻心過世了。”房權眉頭微皺。
“從本官第一次和他們見面,他們做出那副勉為其難要降價的時候,就注定了會有今天。”
“本官期間也給了他們機會,若是兩百文的時候賣掉,又怎么會有現在的結果,糾其根本,不過是一個貪字釀成的苦果。”
聽著方陽的話。
房權只是頻頻點頭。
不錯,從剛開始,周家主便有許多可以選擇的機會,但凡對方能選則放掉一點貪欲,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一個氣急攻心的下場。
思索間,房權不由嘆了口氣。
方陽見此。
又悠悠到:“為官之道,掌一城乃至數城,甚至是整個大楚的百姓,行事之事不應計較一人得失,應當看的更長遠。”
聞,這一次不光是房權虎軀一震。
就是太子楚能,也是滿臉驚訝的看向方陽。
心中則是思索開了。
自己若是處在方陽這個位置上,他會怎么樣?
會不會像方陽這般殘忍,任由那些糧商家破人亡。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發現,若是換做是他們的話。
在白日里幾名糧商來求他們的時候。
或許他們就會給這些糧商一個生路吧。
興許是看出了兩人的想法。
方陽繼續道:“這場糧價的暴風雨之中,必定會有糧商破產,但同時,也會有人及時收手大賺一筆,但要知道,如果白日里我心慈手軟了。”
“那明日糧價會如何?會不會穩住價格,甚至穩步增長?若是糧價反彈,本官手里沒有足夠的糧食應對,那該如何?那些沒糧吃的百姓又當如何?”
方陽的話,一字字的都猶如刀子一般刻入房權的心中。
良久之后。
房權才鄭重的朝著方陽行了一禮。
滿是恭敬地道:“下官多謝大人指點。”
方陽微微點頭。
隨后便聽房權又繼續問道:“大人,下官還有一事不明,請大人解惑。”
“哦?還有何事?”方陽緩緩開口。
“大人之前不止一次說要翻修縣衙,修整縣城道路和碼頭,現如今百姓尚不能果腹,若是再服徭役,是不是......”房權滿是疑惑的看著方陽。
方陽則是微微一笑。
隨后淡淡開口問道:“我且問你,本次臨江告急,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房權聞,頓時微微皺眉。
沉吟了一下才道:“臨江之急,在于暴雨沖田,洪澇成災,致使糧食歉收。”
“不錯。”
方陽微微頷首。
然后繼續道:“確切的說本官所說的并不是服徭役,而是要給酬勞。”
“給酬勞?”房權懵了。
他想不通,什么時候給朝廷做事,朝廷還要給錢了。
而方陽則是繼續道:“大災年間,良田顆粒無收,百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收入來源,這也是造成糧價上漲的根本原因。”
“所以,若想糧價徹底穩定下來,那么在糧價下降之后,當務之急便是要讓百姓有穩定的收入來源,而一旦有了穩定收入之后,那么在這場大災之后,百姓便能夠生存下去。”
“若沒有穩定收入,那么對于這些百姓來說,糧價是五十文還是五百文,那對百姓來說又有何區別?到頭來不過都是望糧而嘆罷了。”
此話一出。
房權頓覺一扇不一樣的大門轟然打開。
以往,朝廷賑災,不過都是開設粥棚,帶災年已過,便將流民遣返,何時有過如此方法。
而且方陽一番話直接指出臨江之急的根本。
不,確切的說,應當是指出了所有打在的本質。
霎時間。
房權腦中一道靈光閃。
懂了,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