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殿下給他的第一個考驗!
他不能失敗!
“滾開!”
南宮玨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他體內的內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瘋狂運轉起來,甚至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沒有選擇防御,而是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雙腿之上。
他整個人,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殘影,筆直地撞向了那兩名長老的夾擊。
以命換路!
“找死!”
兩名長老眼神一寒,拳腳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砰!砰!
兩聲沉悶的巨響。
南宮玨的肩膀和肋下,同時遭到了重擊。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鮮血如同不要錢一樣從他口中狂噴而出。
但他沒有倒下。
他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扛住了這兩記重擊,也撞開了那道致命的封鎖線。
他像一頭受傷的孤狼,拖著殘破的身軀,繼續向前沖。
那兩名長老被他身上那股同歸于盡的瘋狂氣勢所懾,竟一時愣在了原地。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這還是那個傳聞中養尊處優的南宮家大少爺嗎?
這分明就是一頭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追!別讓他跑了!”
莫蒼云的怒吼聲在身后響起。
但已經晚了。
南宮玨已經沖出了內院。
更多的“影子”從四面八方涌來,像一道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迎向了莫家的追兵,為他們的少主,爭取著那寶貴的逃生時間。
一場血腥的混戰,在莫府的庭院里,徹底爆發。
……
冷宮。
林羽站在窗前,那扇單薄的窗戶,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窗外,是喧囂的,被火光與殺戮籠罩的京城。
窗內,是死寂的,連時間都仿佛凝固的深宮。
他沒有去看莫府的方向。
他的“眼睛”,早已抵達了那里。
那縷從他眉心溢出的,比黑夜更深沉的煙氣,正盤旋在莫府的上空。
它像一個冷漠的神祇,俯瞰著下方那場由他親手點燃的殺戮盛宴。
南宮玨的瘋狂。
莫蒼云的憤怒。
“影子”的決絕。
護衛的死亡。
每一滴血,每一聲慘叫,都清晰地“映”在他的腦海里。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靈魂高懸于九天之上,漠然地注視著凡人的掙扎與死亡,而自己的肉身,卻被困在這方寸之地,承受著凡人的痛苦。
“咳……咳咳……咳!”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瘦削的身體劇烈地弓起,像一只被煮熟的蝦。
福伯發出一聲驚呼,想要上前,卻又不敢。
他看到,林羽捂著嘴的手,指縫間,有殷紅的液體不斷滲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殿下……”福伯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羽緩緩抬起頭,擺了擺手。
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紙,沒有絲毫血色。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古井無波,仿佛剛才那劇烈的痛苦,與他無關。
他攤開手掌。
掌心之中,不再是一抹血跡,而是一灘刺目的鮮血。
“代價……”
他又一次輕聲自語。
“靈魂與肉身的割裂……越來越嚴重了。”
虛空君王的靈魂太過強大,每一次通過那縷“神念”去干涉現世,都是在強行撕扯著這具凡人身軀的生命力。
就像讓一具小孩子的身體,去揮舞一柄千斤重的巨錘。
每一次揮動,都會讓骨骼多出幾道裂痕。
他再次彈出一縷微弱的金色火焰,掌心的血跡瞬間被蒸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只是他身上的氣息,又虛弱了幾分。
“福伯。”
他轉過身,聲音平靜。
“去把門打開。”
“殿下,現在外面……”福伯一臉擔憂。
“他快回來了。”林羽說。
福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林羽口中的“他”是誰。
他的心臟猛地一抽。
這么快?
從南宮玨離開,到現在,才過了多久?
一個時辰?還是更短?
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他真的……真的去刺瞎了一位武道宗師的眼睛,并且從戒備森嚴的莫府,活著回來了?
福伯不敢再問,他懷著一種近乎于朝圣般的敬畏與恐懼,一步步走到院門前,拉開了門栓。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遠處隱約的血腥味,灌入了這座死寂的庭院。
……
御書房。
燭火通明。
夏啟背著手,站在巨大的堪輿圖前,一動不動,像一尊石雕。
李總管如同影子般站在他身后,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剛才,一道道加急的情報,如同雪花般送了進來。
“南宮玨入莫府,一刻鐘后,莫府警鐘大作,火光沖天。”
“莫府內傳出武道宗師的怒吼,以及激烈的交戰聲。”
“南-宮家‘影子’盡出,在莫府外圍與莫家護衛展開血戰,死傷慘重。”
“城衛軍、巡防營接到數次求援,皆按兵不動。”
“城中數個與莫家交好的世家府邸,皆大門緊閉,無人敢于此刻伸出援手。”
每一條情報,都像一塊巨石,投入京城這潭深水,激起滔天巨浪。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指向那座被所有人遺忘了十幾年的冷宮。
指向那個他們眼中,早已是個死人的九皇子。
“陛下。”
李總管的聲音干澀。
“南宮家……這次是下了血本了。據報,‘影子’折損已近三成。”
“三成?”
夏啟終于開口了,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用三成見不得光的影子,換整個家族的未來,這筆買賣,南宮玄那只老狐貍,賺大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堪輿圖上,莫家所在的位置,輕輕一點。
“一根發簪,就撬動了整個京城的局勢。”
“朕的這個兒子,比他那些自作聰明的哥哥們,手段要狠得多,也高明得多。”
李總管的頭埋得更低了。
他能聽出,皇帝的語氣中,非但沒有責備,反而帶著一絲……欣賞?
就在這時,李總管的身體忽然沒來由地一僵。
他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一股毫無征兆,從靈魂深處冒出來的寒意。
仿佛在-這空曠的大殿里,除了他和陛下,還有第三雙眼睛,正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他猛地抬頭,環顧四周。
大殿空空如也,只有燭火在搖曳,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什么都沒有。
“怎么了?”夏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沒……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