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這突然起來的聲音像是一陣清風,瞬間讓空氣都透亮了幾分。
眾人齊刷刷循聲望去。
周柒柒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堂屋門口,沈淮川就跟在她后面。
周柒柒從容地走過去,站在了李桂香對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歸是將周淑華擋在了自己身后,徹底隔開了李桂香那張刻薄的臉龐。
然后,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向李桂香,問道。
“你說,”
“當初,是我父母親手把我交到你們手里的,是嗎?”
李桂香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但仗著手里那張“王牌”,立刻挺直腰板,嗓門拔得更高:
“廢話!當然是!全村誰不知道?不然你這賠錢貨能活到今天?”
周柒柒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那點笑意更深了些,問道:
“哦,原來是這樣,那證據呢?空口白牙,紅口白牙的,總得有個憑證吧?”
李桂香像是早等著這句,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伸手往懷里一掏,摸出一張疊得皺巴巴的破紙來。
她“唰”地一下抖開,把那紙舉得老高,幾乎要懟到周柒柒眼前,說道:
“睜大你的眼好好瞧瞧!這就是鐵證!你爹媽咽氣前,親手按下的血手印!白紙黑字呃,紅手印!這就代表著把你托付給我們老許家!這還能有假?”
這張紙周柒柒見過許多次了,她的目光在那張紙上停留了兩秒。
然后就不再看了歪了歪頭,繼續問道:
“就憑這個?就憑你們倆口說無憑,加上這兩個手印?當時還有別的人在場嗎?有誰親眼看見我父母按手印,親口說把我托付給你們了?”
李桂香沒想到周柒柒居然看到了這個還不認,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隨即馬上就梗著脖子嚷道:
“沒有!當時那倆得的是要命的霍亂!附近幾個村鎮死了多少人?躲都躲不及,誰敢往前湊?除了鎮上衛生所派下來送藥、穿著厚衣裳捂得嚴嚴實實的大夫進去瞧過兩眼,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就我們兩口子心善,不怕死,才敢去照應!”
“哦?是嗎?”
周柒柒拖長了調子,嘲諷地說道,
“那就是說,沒有其他人證了?除了這張紙,沒有任何旁證能證明我父母臨終前說過什么、做過什么?有沒有書信?”
啥都沒有,李桂香愣住了,想反駁又找不到詞兒,只能硬著頭皮嚷嚷:
“沒沒有又咋地?當時那情況,火燒眉毛了!人都快咽氣了,哪還顧得上寫啥勞什子書信?能有口力氣按個手印,想著把你托付出去,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你還想咋樣?”
“是嗎?”
周柒柒直直盯著李桂香,
“那也就是說,你所謂的鐵證如山,僅僅就是這兩個來歷不明、不知何時何地由何人按下的血手印?沒有當事人的親筆文書,沒有其他任何有效的佐證。甚至”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接著說道:
“甚至,這兩個血手印,是不是我父母活著的時候按下的,都只有你們倆自己知道咯?”
“放屁!”
李桂香被她這質疑徹底激怒了,也慌了,破口大罵道,
“不是他們按的還能是誰按的?你個小賤蹄子,想賴賬是不是?當時人都快死了,自己的命都顧不上了,誰還有閑心管你這個賠錢貨?能想到把你托付給我們老許家,讓你有條活路,已經是你們老周家祖墳冒了八輩子青煙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她尖利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是嗎”
因為周柒柒說完這兩個字后,終于有所動作了。
在所有人驚愕、疑惑、探尋的目光注視下,她神情平靜地從自己隨身背著的那個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厚實油紙仔細包裹著的東西。
她纖細的手指靈巧地解開外面纏著的細麻繩,一層層揭開那防水防潮的油紙。
最后,露出了里面一封同樣泛黃,但卻保存地十分完好的信封。
更讓所有人呼吸一窒的是——那信封上,赫然沾染著幾大片早已干涸發黑、觸目驚心的血跡!
周柒柒用指尖,極其珍重地,從信封里抽出了一張同樣染著點點暗褐色血跡的信紙。
她將信紙展開,目光掃過上面熟悉的字跡,然后,緩緩抬起眼,看向臉色瞬間煞白如紙、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的李桂香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