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雷政委就起來了。
推開房門,正撞見雷鳴頂著倆黑眼圈急匆匆往外沖。
“雷鳴?你這……怎么搞的?昨晚上沒去城里?”
雷政委吃了一驚。
“叔!來不及說了!”
雷鳴頭也不回,聲音沙啞,腳步飛快,一溜煙就消失在院門口。
雷政委皺著眉,心里直犯嘀咕。
這時,廚房里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雷玉華系著圍裙在忙活早飯。
“玉華,雷鳴昨晚怎么回事?是不是遇上啥事了”
雷政委走到廚房門口問道。
雷玉華正煎著雞蛋,嗤笑一聲,頭也不抬:
“還能咋回事?八成又去雨地里演他的‘情圣’去了唄!以為自己是《廬山戀》里的郭凱敏呢?哼,人家張瑜演的那是人民教師,有知識有文化!他惦記那個周柒柒,算個啥?狐假虎威的米蟲一個!”
“雷玉華!”
雷政委臉色一沉,聲音猛地拔高,
“我昨天怎么跟你說的?不許再說人家周柒柒!不長記性是不是?”
“不是你先問的嗎?”
雷玉華撇撇嘴,有點不服氣地頂了一句,手上翻雞蛋的動作卻沒停。
雷政委被她噎了一下,想起正事,壓著火氣說道:
“行了!少扯別的。你今天到底干啥去?你媽現在這樣,我可不放心讓她跟你瞎跑。你跟我說明白,我聽聽再決定。”
雷玉華關了火,把煎蛋盛出來,轉過身,一臉得意地說道:
“爸,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好事兒!我是去市文工團!您知道吧?往年省里年底文藝匯演,咱軍區文工團穩坐頭把交椅,s市文工團?哼,七八名開外晃蕩!”
她端起盤子往飯廳走,邊走邊說,
“可今年不一樣了,他們新換了個姓卓的負責人,聽說下了血本,節目編排得挺用心,尤其服裝,專門請了個頂厲害的設計師!這不,請我過去給‘指導指導工作’呢!”
她把“指導”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雷政委有些哭笑不得,接過她手里的盤子。
“不就是節目連續兩年拿了省里第一名嗎?瞧給你嘚瑟的!啥時候都要提一嘴。不過這跟你媽有啥關系?”
“哎呀爸!”
雷玉華拉過椅子讓父親坐下,樂呵呵地說道,
“我這不是想著帶媽出去散散心嘛!看看人家新排的節目,新鮮新鮮,總比在家悶著強!再說了……”
她湊近一點,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聽說請來那個女設計師,特別有本事!不光做演出服,還會做那種特別洋氣的禮服呢!我想著,到時候跟人家套套近乎,讓她給媽也量身設計兩身好衣裳!媽穿上新衣服,精神頭一好,心情不就好了嘛?”
這話戳中了雷政委的心窩子。
妻子周淑華以前也是個愛美要強的人,自從弟弟那事兒后,精氣神都垮了,穿衣服雖然精神,但沒以前那么講究了。
他看著女兒,說道,:“那行,爸給你拿錢去,人家好歹是個設計師,肯定不便宜。”
“錢您甭操心!”雷玉華拍著胸脯,“我有呢!”
雷政委擺擺手,堅持道,
“你有是你的!花你自己身上,花到你們小家里去!給你媽做衣服,爸出錢!”
“不然容易鬧出家庭矛盾來。”
說著就要去拿錢包。
雷玉華知道父親的脾氣,沒再爭,麻利地擺好碗筷,點頭說道:
“成成成,聽您的!趕緊吃飯,吃完我就帶媽走!”
吃過早飯,雷玉華推出她那輛二八鳳凰自行車。
周淑華被女兒強拉著,雖然沒什么精神,但也坐上了后座。
雷玉華蹬著車,載著母親就往市里去了。
先拐到軍區文工團,雷玉華進去把幾份文件處理完,跟同事交代了幾句,這才重新載著母親趕往市文工團。
到地方已經九點多了,雷玉華停好車,拉著母親快步走進去。
后臺方向挺熱鬧,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正是卓處長。
“哎呀,雷干事!您可來了!”
卓處長笑容滿面地握手打招呼道。
雷玉華客氣道:“不好意思卓處長,路上耽誤了點,沒晚吧?”
卓處長連忙擺手,“沒晚沒晚!正正好!”
他指著小禮堂里面,說道。
“我們這邊也剛弄好,我們那設計師同志對服裝那叫一個認真負責,不光負責服裝,還幫我們設計了舞美,這不,臨上臺前還在檢查細節呢,剛剛確認完,你們來得正好,快找個位置坐下,先看看我們這節目排得咋樣!”
雷玉華一聽設計師也在,眼睛一亮,說道:
“這位設計師同志這么認真啊?真難得!對了卓處長,待會兒方便引薦一下嗎?我和我媽都想認識認識這么厲害的女同志呢!”
她說著,拉了拉旁邊的周淑華。
卓處長有些為難地說道:
“這……她現在正跟我愛人那邊處理后續的顧問合同細節呢,我們打算正式聘請她做長期顧問!等她們忙完,她肯定要出來看效果的,到時候我再給您引薦,您看行嗎?”
“行行行!那太好了!我們不急!”
雷玉華滿口答應,心里更期待了。
能當上長期顧問,那得是多大的本事?
雷玉華拉著母親在后排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剛坐定沒多久,觀眾席的燈光就暗了下來,只有舞臺方向亮著光。
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就在這時,靠近后臺的側門被輕輕推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后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