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剛接觸到冰涼的鐵皮盒蓋,就發現盒子的位置明顯不一樣了。
掀開一開,最底層空空如也,那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連同里面包著的東西,全都不翼而飛了。
“這家伙”
周柒柒又好氣又好笑,對著空盒子嘀咕。
“說好的有什么事都告訴對方呢?藏得倒快!”
她琢磨著等沈淮川回來,非得好好“審問”她一番。
可沒承想,沈淮川臨時有任務外出了,至少四五天都回不來。
軍人這職業就是這樣,說走就走,身為軍屬,她也有點習慣了。
只是原先約好的周日去照相的事兒,自然也泡了湯。
不過沈淮川不在,這日子還是照樣要過的。
周柒柒一邊忙著文工團舞蹈服的細節,一邊擠出時間,給一家三口人給做了一身新衣裳。
到了周日,沈淮川一大早就趕回來了,她的衣服也做得差不多了,正好三人都穿上身。
沈淮川的是一身藏青色毛呢中山裝,墊肩硬朗,襯得人愈發挺拔;
周柒柒自己則是一件棗紅色的改良旗袍,雖然款式簡單,但掐了腰身,盤扣精致,料子垂墜有光澤;
舟舟的是一件暖橘色的燈芯絨背帶裙,娃娃領上綴著細白牙邊,上面還繡著星星圖案,俏皮可愛。
最點睛的是周柒柒親手織的三條同款米白色羊絨圍巾,軟軟絨絨的,往脖子上一搭,認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家三口了。
她也沒忘了給秦磊做一身改良版青年裝,這孩子也就十七歲,已經跟在沈淮川身邊兩年了,也不容易。
不過時間緊,她沒提前把衣服給秦磊,而是都放在一個大蛇皮袋里,讓秦磊給拎到后備箱去。
軍用吉普車開的飛快,很快就載著四人到了城里最大,也是最有名的“紅星照相館”,就在百貨大樓斜對面。
照相館不算大,靠墻一排刷著綠漆的木椅子,坐著幾位等待的客人。
墻上掛著些樣片,大多是標準證件照,也有幾張全家福,背景千篇一律:
要么是畫著假山亭子、塑料假花的布景板,要么就是那面印著雄偉天安門的巨大幕布。
角落里,一架蒙著黑布的老式木殼座機相機蹲在三腳架上,旁邊立著打光用的、蒙著銀白傘布的大燈。
沈淮川去登記、交錢,過了一會兒就輪到他們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攝影師,架著副老花鏡,熱情地招呼到:
“來來來,同志這邊請!拍全家福是吧?好嘞!”
老師傅拍了這么長時間照了,很少見到這么好看的一家三口,養眼得很,工作熱情都被點燃了。
他拉過一張蒙著紅絲絨的長條凳,擺在那幅天安門背景幕布前,熟練地指揮著周柒柒三人道:
“來來,爸爸站左邊,位置穩當!媽媽站爸爸旁邊,挨近點!孩子嘛,就站爸爸媽媽中間,對,站小方凳子上,顯高!哎,好!”
周柒柒聽到“爸爸”、“媽媽”的稱呼,下意識就想張嘴解釋說,她們不是爸爸媽媽,舟舟不是她們的孩子。
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呢,袖子就被旁邊的沈淮川輕輕扯了一下,他下巴努了努,朝向了舟舟的方向。
舟舟順著她指著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見舟舟正緊張地攥著小拳頭。
周柒柒看到這一幕,心一軟,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誤會就誤會了吧,不然別人要用異樣的眼光去看舟舟了。
她沒說話,只是順著老師傅的指引,挨著沈淮川坐了下來。
沈淮川則穩穩地將舟舟抱起,讓她站在自己和周柒柒之間的凳子上。
“好嘞!看鏡頭!站好了!”
沈淮川在部隊站軍姿站慣了,一到鏡頭前,身體的本能反應就是立正、挺胸、收腹、抬胸,雙手下意識地就要去貼褲縫。
舟舟挨著他站著,感覺像是挨著木板,小身子都不敢亂動。
老師傅鉆進了相機后的黑布里,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都精神點!哎,那位男同志,放松放松!肩膀別繃那么直,自然一點,對,耷拉一點……哎,好!頭!頭往你愛人那邊歪一歪,顯得親熱……對對,再歪一點……哎喲,過了過了!太刻意了!”
沈淮川被老師傅指點著,有點緊張,努力想做出那些動作,結果身體僵硬地像塊鐵板,脖子歪得角度極其不自然,活像是落枕了似的。
周柒柒看他這副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窘迫樣子,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舟舟也跟著抿著小嘴偷偷樂了。
老師傅從黑布里探出頭,哭笑不得地說道。
“哎呦喂,我說這位同志,您是當兵的吧?好家伙,這姿勢,比我們拍標準證件照還要求嚴格哩!放松!放松!你就跟平常在家一樣,自然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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