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啊。”
    沈紅星搓著手,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
    “去省城買魚苗那個事……你看,你能不能也跟著去一趟?”
    他看著正在院子里打拳鍛煉的王衛國。
    “我這心里不踏實啊。陳星那孩子雖然懂得多,可畢竟年輕。這可是關乎咱們全村的大事,幾十畝的水塘,得買多少魚苗啊!”
    “萬一被人騙了,或者買回來的魚苗不好,那村里的錢不就打水漂了?有你跟著,我這心里才算有個主心骨。”
    王衛國聞,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沉穩而可靠。
    “叔,你這話就見外了。村里的大事,就是我的大事。這事我肯定得跟著去,不為別的,就為您這份為村里著想的心,我也得把好這個關。”
    一番話,說得沈紅星心里熱乎乎的,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
    “哎,好,好!有你這句話,叔這心里就跟揣了個小太陽似的,亮堂堂的!”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王衛國跟家里交代了一聲。
    沈青青雖然有些擔心,但也知道這是正事,仔細地給他收拾了行李,往里頭塞了幾個煮熟的雞蛋和一包炒面,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
    爺爺王長林沒多說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滿是欣慰和鼓勵。
    初十這天,天還沒亮透,王衛國、沈紅星和陳星三人,就踏上了前往連山城的路,準備從那里轉乘火車去省城。
    一路輾轉,當火車伴隨著“況且況且”的聲響緩緩駛入省城火車站時,已經是下午。
    剛一走出車廂,陳星就猛地停住了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煤煙味和些許塵土氣息的空氣。
    這在旁人聞來有些嗆鼻的味道,于他而,卻是闊別已久的家鄉氣息。他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走吧,陳星,先去水產站。”
    王衛國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聲音溫和。
    “嗯!”
    陳星重重地點了點頭,抹了把眼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步走在了最前面,熟門熟路地帶著兩人穿過幾條街道,直奔省水產站。
    水產站是一棟有些年頭的三層小樓,墻皮微微泛黃。
    門口掛著一塊木牌子,上面“省水產技術推廣站”幾個大字已經有些斑駁。
    陳星站在門口,又一次近鄉情怯,躊躇著不敢進去。
    王衛國和沈紅星對視一眼,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陪著他。
    終于,陳星一咬牙,邁步走了進去。
    “爸!”
    一聲壓抑著無數委屈和思念的呼喊,讓正在辦公室里整理文件的一個中年男人猛地抬起了頭。
    男人約莫五十歲上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清瘦,眉眼間和陳星有七八分相似。
    他正是陳星的父親,水產站的主任,陳威。
    當看清門口站著的,那個又黑又瘦、眼眶通紅、渾身都在發抖的兒子時,陳威手里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小星?”
    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快步走了過來。
    “爸!”
    陳星再也忍不住,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把沖過去抱住了自己的父親,嚎啕大哭起來。
    哭得泣不成聲,仿佛要將這幾年所有的苦楚、辛酸和恐懼都宣泄出來。
>gt;    陳威知道兒子的遭遇,一顆心疼得像是被針扎一樣。
    他緊緊抱著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兒子,不停地拍著他的后背,聲音哽咽,眼眶里也泛起了淚光。
    沈紅星站在一旁,看著這父子重逢的一幕,心里也跟著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