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王胡子怎么死的?這些耳朵哪來的?”趙隊正的聲音帶著官腔和審視。
趙小七搶著哭嚎道:“趙隊正,我們巡邊遇到北原探馬埋伏,胡子哥被冷箭射死了。是張墨把那些北原狗全宰了,救了我們。”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后怕而顫抖。
劉長腿也趕緊補充,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音:“是……是真的,隊正。張墨兄弟武藝高強,勇猛無敵。他一個人就殺光了十幾個北原探馬,要不是他,我們就全完了。”
吳老蔫只是劇烈地咳嗽,說不出話,但看向張墨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趙隊正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趙小七和劉長腿以及吳老蔫,最后定格在張墨臉上。
張墨臉上血污尤在,神情疲憊卻異常平靜,眼神深處帶著一種經歷過生死搏殺后的漠然。
這種眼神,趙隊正在一些真正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身上見過。
“以前練過?”趙隊正問道,語氣緩和了些。
“家傳把式,胡亂練過幾手。”張墨的聲音嘶啞,回答得滴水不漏。他不能暴露“李勝”的任何信息。
趙隊正盯著他看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他話語的真實性,以及那堆耳朵的分量。
十幾個北原探馬的首級這在小規模的邊境沖突中,絕對算得上是大功。尤其是在己方只死了一個伍長的情況下。
這功勞報上去,他這個隊正臉上也有光,甚至能撈到不少好處。
“嗯……。”趙隊正捋了捋老鼠須,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好,好小子,有股子狠勁,給咱丙字哨長臉了。”
他拿起王胡子的伍長木牌,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張墨。
“王胡子殉國,他這伍長的缺兒……就由你補上。”
趙隊正將木牌直接塞到張墨手里:“帶著你的人,去軍司馬那兒領點傷藥和金創散,再把這耳朵和陣亡文書報給書吏。王胡子的撫恤,該有的,不會少。”
他刻意強調了“該有的”,暗示其中會有克扣,但張墨這份大功的賞賜,應該不會太差。
“謝隊正。”張墨接過那枚王胡子的粗糙木牌,入手冰涼沉重。
這就是權力的象征?不過在這人命賤如草的邊關,一個伍長也僅僅是管著四個小卒的小頭目而已,不值一提。
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只有一種沉甸甸的麻木和冰冷。
他不再是現代格斗家李勝,也不再是懵懂穿越的小卒張墨。
他是伍長張墨,一個剛剛用十幾條人命和人耳朵,在這殘酷的邊關掙到了一點立足之地的底層軍官。
他轉身,看向驚魂未定的趙小七、還在咳嗽的吳老蔫、以及眼神復雜的劉長腿。火光在他們臉上跳躍,映照著恐懼、疲憊,還有一絲對新任伍長的敬畏。
“都聽到了?收拾一下,跟我去軍需處。”張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
他需要食物補充體力,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更需要消化腦海中那些屬于原來那個“張墨”的記憶碎片。
活下去,變得更強,弄清楚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以及……那個戴著灰色棒球帽的馬修,與這一切是否有關。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營房門口陰影處,似乎站著一個戴著灰色棒球帽的人影,帽檐壓得很低。
張墨猛地轉頭看去——門口只有呼嘯的風雪和晃動的人影,哪有什么棒球帽?
幻覺?還是……
一股比邊關風雪更刺骨的寒意,悄然爬上張墨的脊背。
既來之則安之,努力求活吧。張墨在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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