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兩人所說,雖說還是沒有脫離之前的那件事情,可現如今已經讓宋沛聽得有些頭大,兩個人的學問都不低,也沒有過分引經據典,可就是那些平淡之,反倒是讓他有些云里霧里。
李扶搖吃著紅薯,有些感觸。
兩人雖說是各持己見,但絕不是如同潑婦罵街一般,要把那所謂的道理拉到自己一邊,反倒是一番辯論之下,有些覺得不太滿意的說法都會自己給革除除去,然后在與對方爭論中,再找到其余的道理。
就好像兩個江湖武夫互相拆招,然后再悟出些新的東西來一般。
李扶搖聽得極有意思,順帶著讓他對于現在自己對大周到底如何,都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只是讓他茅塞頓開的兩人,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趨勢,反倒是越說越起勁,眼瞧著這都是已經半夜的光景了,還意猶未盡。
李扶搖吃完紅薯,在火堆里添了些枯枝,笑著問宋沛,“你家先生一向如此?”
宋沛咽下最后一口紅薯,歪著頭想了想,然后才開口說道:“不知道,先生之前從來沒有人講過這么久道理,對我說的那些道理,可都是淺顯的很,一說出來我就記住了,哪里還會和先生掰扯這么久,這位林先生好像也是學問不低的,要不然怎么能和先生說這么久?”
李扶搖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
他這輩子倒是沒碰見過幾個真是讓他佩服的讀書人,之前的延陵學宮修士余不算是讓他佩服,周宣策只讓他沒有惡感,唯獨那個之前在延陵邊境碰見過,后來又上了劍山的老儒生,才是李扶搖佩服的讀書人,現如今這兩位,李扶搖說不上佩服,但覺著待在身旁,也很舒心。
宋沛和李扶搖說上幾句話之后,是從心眼里覺得這個公子不算是壞人,于是便與他多說了幾句,說到最后,宋沛更是直接問道:“公子你的劍可以給我看看嗎?”
李扶搖解下劍匣,想了想,最后抹過那些外溢的劍
氣,遞給了宋沛。
宋沛小心翼翼打開劍匣,露出里面的兩柄劍
,仔細端看了幾眼就合上還給了李扶搖,然后笑嘻嘻的問道:“公子這兩柄劍是不是那種神兵利器,削鐵如泥的那種?”
李扶搖笑了笑,沒急著張口,其實劍道一途,只要已經跨入了修行大道,那便不管自己手里拿的是柄什么劍,削鐵如泥都不會有什么問題,只是要從劍本身材質來看,小雪是師叔謝家的家傳之物,謝家是出過劍仙的大家族,因此小雪的材質其實不差,是當年那位女子劍仙謝沉在北海海底取的寒鐵所鑄,之所以取名小雪也有這個意思。
至于那柄青絲。
其實材質也不算差,只不過比不上小雪而已。
這兩柄劍其實放在世俗百姓眼里,真的可以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劍了,不過山上修士打架,修為為先,即便是手里有神兵利器也極有可能被對手一巴掌就給拍爛了。
只怕天底下最好的劍,現如今就是那柄朝青秋手中的古道。
畢竟朝青秋一劍在手,若是說誰有本事當真能把他手中劍折斷,實在是太過于駭人聽聞。
要知道這位劍仙,隱隱已經有了世間無敵的說法。
宋沛見李扶搖沒有說話,便覺得可能是這位公子的劍真的沒那么好,便貼心的轉換話題說道:“公子行俠仗義,肯定是個不錯的好人了。”
李扶搖聽到好人句話,現如今了沉思。
到底如何才算的上是好人?
若是真要是好人,他是否應該在大周邊境,幫助大周渡過難關,將陳國之禍徹底解決,而不是對大周心灰意冷,趕往他處?
有些事情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于是也說不明白,最后只能嘆了口氣。
只不過拋開其余事情不說,只是昨夜那件事,他幫助商隊挫敗了陸長年和楊大先生的陰謀,為何連一句贊賞和感謝都沒有?
難不成他們不知道他是個好人?
至少在昨晚上算是吧?
其實都知道,不過沒人像宋沛這樣站在局外而已。
在局內,總是除了道理之外,還有其他許多要考慮。
道理也好,還是說其他的情意,旁人看法也好。
李扶搖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就像最后分別時他問的那句話一樣,好人會不會有好報。
現如今大抵可以說是能不能有,對方愿不愿意給好報。
這些事情才是最近困擾在李扶搖心間的事情。
李扶搖忽然問道:“小先生要是做了一件好事,卻沒有得到好報,會不會傷心?”
宋沛一怔,隨即笑道:“好巧啊,之前我也是這樣問先生的。”
李扶搖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和林紅燭辯論的蘇夜,然后才輕聲問道:“那蘇先生是怎么說的?”
宋沛嘿嘿笑道:“之前是我和先生在挖坑埋人的時候,我問先生要是做好事的時候沒有得到好報,然后反而還丟了性命先生會不會傷心,先生當即便說肯定是會傷心的,不傷心不在意的肯定是圣人。”
李扶搖問道:“那蘇先生有沒有說,傷心了之后會不會后悔做這件事?”
宋沛搖頭,但隨即說道:“先生雖然沒有說,但我肯定知道先生不會后悔的,但肯定會傷心的。”
李扶搖苦笑道:“這不是自相矛盾了?”
宋沛努努嘴,“先生之前還說,讀書人的其中一個責任啊,就是把那些沒懂的道理一個個捋清楚,然后再解釋給旁人聽,要讓旁人也清楚,現在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但以后我會想的,要是恰巧下次遇見公子的時候我想通了,就告訴公子。當然啊,公子也不一定會覺得我是說得不錯,但總歸給公子一個參考嘛,要是公子在我之前就想通了,下次遇見我的時候,就告訴我好了。”
李扶搖想了想,笑道:“好!”
直到現在,李扶搖心底的那個心結才算是有些松動了。
至少不像是最開始那般郁結。
他站起身,對宋沛拱手告辭。
后者連忙回禮。
然后茅屋門被他推開。
夜色中,他獨自北上。
蘇夜和林紅燭同時閉嘴。
蘇夜呵呵一笑,“要不是他提了劍,我還真想帶他去學宮看看。”
林紅燭平靜道:“倒是個適合鉆研學問的讀書人,能練劍,修行資質也不會太差,有足夠時間去研究那些學問,只不過被人搶先了,你也沒辦法。實際上你們學宮里的讀書人不少,只是不珍惜而已。”
蘇夜苦笑道:“學宮亂象,在我未跨出那一步之前,仍舊無法整治,跨出了那一步再做些事情,難免會被人詬病是為一家學說而已,因此兩難。”
林紅燭冷笑道:“讓那些云端圣人閉嘴的最好辦法,只能是打得他們不敢發聲。”
蘇夜默然無語,不做辯駁。
林紅燭驀然起身,推門而出。
一頭白發的林紅燭重歸風雪中。
蘇夜關好門,朝著宋沛說道:“說累了,睡覺。”
一句話噎死還想問誰說贏了誰的宋沛。
不過好在宋沛也不較真,反正這些事情以后慢慢再問也行。
宋沛向后倒去,喃喃道:“睡覺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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