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緩緩道:“但眼下種種,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
一直凝神聽著的菡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道:“可……可陛下為何要如此啊?”
是啊,為何?
沈知念初時也想不通。
但兩世為人,她對南宮玄羽的了解遠超常人。
那個男人的心思深沉如海,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但每一步都必有深意。
她的腦海中,倏地浮現出南宮玄羽的身世——
宮女所出,幼年失恃,在波譎云詭的深宮中艱難長大。更是經歷了史上最慘烈的十龍奪嫡,踏著兄弟的血淚和白骨,才登上這九五至尊之位。
難道……
一個模糊卻驚人的念頭,逐漸清晰起來。
難道是因為親身經歷過殘酷的兄弟鬩墻、骨肉相殘,所以南宮玄羽不忍,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子嗣重蹈覆轍。便索性從源頭上……杜絕了這種可能?
這個猜測讓沈知念心中一陣發寒,卻又奇異地覺得,貼合南宮玄羽復雜難測的性情。
但這終究只是猜測。
天心難測,帝王的心思豈是她能完全勘透的?
沈知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對唐洛川道:“此事到此為止。”
“唐太醫,之后不必再刻意試探、留意禾院判,乃至陛下那邊的動靜了。以免畫蛇添足,反引陛下察覺,徒生禍端。”
唐洛川此刻也已冷靜下來,深知里面的水深不可測,絕非臣子可以窺探。
他立刻躬身,鄭重應下:“微臣明白。”
“今日之,出娘娘之口,入微臣之耳,絕不會有半分泄露。”
“本宮信你。”
沈知念頷首:“你去吧。”
“微臣告退。”
唐洛川再次行禮,提著藥箱,步履平穩地退出了永壽宮。
殿內重歸寂靜,沈知念望著窗外漸漸沉落的夕陽,金光勾勒著她明艷絕倫的側臉,眼神卻幽深得望不見底。
帝王心,海底針。
若她的猜測為真……南宮玄羽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難以捉摸。
……
時光荏苒,轉眼便到了三月下旬。
春末的風拂過宮墻,捎來幾許暖意。
四皇子已經一歲零七個月了。
沈知念抱著他逗弄時,細細數過他口中那排潔白的小米牙,竟已有十六顆之多。
林嬤嬤在一旁瞧著,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幾分,夸贊道:“四皇子長得真是結實,這牙齒生得也好,跟娘娘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小家伙早已走得穩穩當當,近來更是開始跌跌撞撞地學著跑動,對爬榻、爬矮凳這類活動,充滿了無窮的熱情。
永壽宮正殿鋪著的厚絨地毯,成了他肆意探索的小小世界。
四皇子雖調皮好動了些,但永壽宮伺候的人手充足。林嬤嬤、乳母和一眾宮女、太監個個眼明手快,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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