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硯洲聽著,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蜷,眼底那片深潭似的平靜,終于泛起了一絲極淡的漣漪——快得像燭火被風掃過,剛晃了晃,便又沉了下去,重新覆上深不見底的沉。
他知道,他的妹妹為何還愿意再跟這個霍驍待在一起了。
難怪她會對他說,霍將軍如今待她很好。
難怪她在霍驍面前,會如剛才朝他伸出手、被他抱下馬車那般,眼神與動作都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信任和依賴。
一個位高權重、樣貌氣度皆出眾的男人,對旁人冷得像冰,卻獨獨把寵溺與呵護都給了她。這樣的偏愛,哪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能抵得住呢。
站在兄長的立場,他本該欣慰。
霍驍的誠意擺得明明白白,眼底的喜歡也藏不住,往后大抵不會再讓云綺受委屈。無論他之后還會不會與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他都該放心許多才是。
可他欣慰不了。
他欣慰不了。
云硯洲垂著眼,再抬眸時,聲音平穩得聽不出半分情緒,只淡淡道:“霍將軍,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是說句后悔、做些彌補,就能當作沒發生過,或是重新再來的。”
他目光依舊平和,卻像蒙著層化不開的薄霧,深不見底。
“舍妹年紀小,心性軟。你傷了她,她會難過。你對她好哄著她,她或許轉眼便忘了委屈。”
“但我是她兄長,我不會讓我的妹妹有在同一個地方摔傷第二次的可能。”
“你現在說喜歡她,若她愿意同你相處,我不會阻攔。”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嫁給你第二次,因為我不會同意。”
云硯洲說這話時,語氣太淡,仿佛只是說出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