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離市區時,天還蒙著一層灰藍色的霧。
霍景御坐在后座,懷里抱著那個黑色的骨灰盒,指尖始終貼在盒面,像是在感受最后一點余溫。
林清歡坐在副駕,側頭看著窗外倒退的樹影,腦海里總閃過慕聽聽的樣子。
司夜宴握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看了眼霍景御,輕聲開口。
“海邊風大,我讓孟海準備了厚外套。”
霍景御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骨灰盒上放著的那朵風干白玫瑰,花瓣邊緣已經卷了邊,是他昨天在醫院垃圾桶里一點點撿回來,用紙巾小心壓平的。
車子開了兩個多小時,終于抵達海邊。
這里不是熱門的旅游景點,只有一片空曠的沙灘,遠處的海平面與灰藍色的天空連在一起,風卷著海浪,拍在礁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孟海提前到了,在沙灘上放了塊深色的墊子,旁邊擺著三支未點燃的白蠟燭。
霍景御抱著骨灰盒,一步步走向墊子,腳步很慢,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林清歡和司夜宴跟在后面,沒有靠近,只是站在離他十米遠的地方,任由海風掀起衣角。
“聽聽,你以前總說,想找個沒人的海邊,安安靜靜看潮起潮落。”
霍景御蹲下身,打開骨灰盒的瞬間,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發抖。
“現在我帶你來這兒了,以后再也沒人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了……”
他抓起一把骨灰,順著海風撒向大海。
白色的骨灰在風里飄了幾下,很快被海浪卷走,像從未存在過。
林清歡別過頭,眼眶有些發熱。
慕聽聽的一生太苦了,小時候被父母拋棄,長大后被威脅著背叛愛人,最后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如今能魂歸大海,或許是她唯一的解脫。
司夜宴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遞過一張紙巾。
他看向霍景御的背影,那個平時大大咧咧、連喝醉酒都要嚷嚷“我霍景御沒輸過”的男人,此刻蹲在沙灘上,像個迷路的孩子,手指在沙灘上反復寫著“聽聽”兩個字,又被海浪一次次沖掉。
“她其實早就想回頭了。”
林清歡輕聲說,“她從來不想背叛,只是身不由己,如今雖然談不上原諒,但也不想讓她走的遺憾。”
頓了頓。
她沖著大海的方向喊。
“慕聽聽,一路走好!”
半個多小時后,霍景御終于撒完了最后一把骨灰。
他合上空了的骨灰盒,抱著它坐在墊子上,望著大海發呆。
林清歡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夕陽開始往海平面沉,把海水染成一片橘紅色。
“霍少,風越來越大了,我們該回去了。”
林清歡走過去,輕聲說。
霍景御抬起頭,眼里布滿紅血絲,卻比之前平靜了些:“再等會兒,讓她多看看。”
他頓了頓,又說,“小清清,謝謝你陪我來。”
就在這時,司夜宴突然皺起眉,朝著沙灘另一側走去。
那里是一片礁石區,平時很少有人去。
“怎么了?”林清歡問。
“剛才好像聽到有聲音。”
司夜宴的聲音壓低,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藏著一把防身的匕首。
孟海也立刻跟了過去,警惕地觀察著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