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里,人聲鼎沸,熱氣蒸騰。
那幾個角落里的年輕人,卻像是一塊投入沸油中的寒冰,與周遭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張岳山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
他看得分明。
這幾個人,雖然坐姿筆挺,刻意裝出一副精悍的模樣,但他們的眼神是渙散的。
瞳孔不正常地放大,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潮紅與亢奮。
嘴角,還不時地抽搐一下。
這不是清醒。
這是一種被藥物掏空了精神后,強行支撐起來的醉生夢死。
就在這時,身后的劉鋒身體微微前傾,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張岳山耳邊急速說道。
“空氣里有一股很淡的化學品味道,很刺鼻,被油條和豆漿的香氣蓋住了。”
“是‘那個東西’。”
劉鋒語氣凝重。
張岳山面無表情,只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他的內心,卻掀起了一陣波瀾。
漢東的水,看來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深,還要渾。
光天化日,在京州最繁華的老城區,在一個人來人往的早餐店,就敢有聚眾吸食違禁品的人,如此招搖過市。
這背后,代表的是何等猖獗的黑色網絡。
代表的,又是何等麻木,甚至同流合污的治安管理。
這已經不是爛到根子的問題。
這是整片土壤,都已經被毒素浸透。
就在張岳山思索的瞬間,那伙年輕人似乎是嗨勁兒上頭,又或許是注意到了這邊審視的目光,感覺受到了冒犯。
為首一個脖子上紋著蝎子,手臂上纏繞著花臂的青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他臉上掛著一種極度輕佻的笑容,端著自己的豆漿碗,徑直走到張岳山的桌前。
“喂。”
“兩個老頭,看什么看?”
“沒見過帥哥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藥物作用下的沙啞和尖利,瞬間吸引了周圍幾桌食客的注意。
他身后的同伴,也跟著哄堂大笑,一個個東倒西歪,用肆無忌憚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張岳山和劉鋒。
“哈哈哈,快看啊,這兩個老家伙穿得人模狗樣的,西裝革履,看起來跟當官的一樣。”
一個黃毛青年,指著張岳山的領帶,笑得前仰后合。
另一個瘦得像竹竿的家伙,更是發出了刺耳的怪笑。
“切,當官的又怎么了?”
“在咱們漢東這地界,當官的算個屁!”
“給點錢,不照樣得搖著尾巴,給咱們辦事!”
他們的語,囂張到了極點。
他們的眼神,充滿了對規則的蔑視和對權力的嘲弄。
整個早餐店,因為他們的喧嘩,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食客,都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們對視,生怕惹禍上身。
然而。
面對這群人的當面羞辱和瘋狂挑釁。
張岳山和劉鋒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