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槍口,冰冷地頂在侯亮平的額頭。
侯亮平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槍口金屬的冰冷質感,甚至能聞到上面殘留的,那股屬于火藥的淡淡硝煙味。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回剛剛在包廂內聽到的那聲槍響,以及那個外國大漢撕心裂肺的慘叫。
侯亮平毫不懷疑。
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為了朋友而瞬間化身惡魔的瘋子,真的會開槍。
他所有的法律條文,他引以為傲的程序正義,他在最高檢學到的一切
在這一刻,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純粹,如此直接的死亡威脅。
祁同偉也嚇得魂飛魄散。
他怕的不是侯亮平的死,而是侯亮平死在這里,會給他帶來天大的麻煩。
一個最高檢的處長,死在他的轄區,死在他的眼前,他這個公安廳長,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他一個箭步沖上去,不是愚蠢地擋在槍口前,而是機敏地站在林銳的側面,用一種最急切,甚至帶著一絲卑微的語氣勸說。
“兄弟!誤會!這絕對是天大的誤會啊!”
他的勸說,充滿了現實主義的考量,每一個字都敲在利害關系上。
“我們這不是正在調查么!你千萬不要沖動,要冷靜!他畢竟是最高檢的處長,你在這里開槍,就算是你,也不好交差啊!”
祁同偉的話,對寸頭男人而,如同耳旁風。
他的眼神依舊死死鎖定侯亮平,那張因為恐懼而微微扭曲的臉。
他的手指,已經重重地壓在了扳機上,那股凜冽的殺意,沒有絲毫減弱。
走廊里的空氣,壓抑得讓人窒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林銳的一名手下站了出來。
“老大,愛麗絲都交代了,里面的東西很重要,我們必須立刻回去審訊。”
這句話,像一盆零下三十度的冰水,猛地澆在了林銳那即將噴發的暴怒火焰上。
“任務”這兩個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最高指令,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他眼中的火焰,緩緩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比西伯利亞寒流更加刺骨的冰冷。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侯亮平,緩緩收起了槍。
但他沒有就此罷休。
他留下了一句比槍口更讓人心寒的狠話。
“記住你今天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