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侯亮平?他反了天了!讓他接電話!”
侯亮平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李達康?
沙書記?
這兩個名字,如同兩記看不見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天靈蓋上,把他所有自以為是的邏輯和驕傲,砸得粉碎。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攔下的,可能不是一條妄圖蒙混過關的“大魚”。
而是一塊足以將他砸得粉身碎骨的,通天鐵板!
他大腦一片空白,手腳冰涼,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
此時,侯亮平的理智漸漸回攏。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通充滿雷霆之怒的電話,和侯亮平那張逐漸緊張的臉上時。
只有張岳山,這個唯一保持著絕對冷靜的人,他的眼角余光,卻捕捉到了一絲致命的異常。
在他的視野邊緣。
后方一輛為了避讓檢查而并行減速的普通藍色廂式貨車車窗里。
一個黑漆漆、前端帶著圓柱形消音器的槍管,正無聲無息地伸出。
那槍口,跨越十幾米的距離,精準地瞄準著他奧迪車的后排車窗。
瞄準的,正是林銳所在的位置!
這一刻,李達康的咆哮,侯亮平的驚恐,周圍法警的錯愕,所有的一切聲音和畫面,仿佛都變成了慢動作。
張岳山的瞳孔,猛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他來不及多想,甚至來不及喊出聲。
身體的本能,已經超越大腦的反應!
砰——!
一聲沉悶,卻足以撕裂所有人耳膜的槍聲,驟然響起!
槍聲響起的瞬間。
張岳山的大腦里,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
林銳,你太沖動了!
他了解自己這位戰友的脾氣,火爆,直接,視任務高于一切。
可這個念頭,只在他腦海中存在了零點一秒,就被他那如同本能般的戰斗直覺,徹底推翻。
不對!
這聲音,來自外部!
這不是內訌,是刺殺!
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去看侯亮平那張因為驚駭而扭曲的臉,直接對著還在咆哮的手機,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吼了一句。
“達康書記,有突發情況,先掛了!”
話音未落,他已果斷切斷通話。
整個動作,干凈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在這片混亂與尖叫聲中,他的冷靜,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
省委,一號會議室。
“嘟…嘟…嘟…”
手機里傳來的忙音,讓李達康舉著電話的手,僵在半空。
他臉上的怒容還未褪去,就被一種巨大的錯愕和不解取代。
掛了?
張岳山,竟然敢掛他的電話?
還是在沙瑞金書記的面前,當著整個漢東省權力核心的面,掛斷了電話?
橢圓形的會議桌旁,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剛才,李達康為了施壓,特意打開了免提。
所以,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晰地聽見電話里發生的一切。
從侯亮平的強硬,到張岳山的無奈,再到最后那一聲,足以讓所有人汗毛倒豎的沉悶巨響。
漢東省委書記沙瑞金,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溫和。
他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達康同志,剛剛那是什么聲音?”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最終,還是坐在末席的省政法委副書記,一個耳朵很尖的老同志,猶豫了一下,用一種極不確定的語氣,說出了一句引爆全場的話。
“沙書記,如果我沒聽錯的話……”
“那聲音,很像是……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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