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東回來的消息,瞬間就傳遍了紅星大隊。
藥田里,剛被翻開的泥土散發著潮濕的腥氣。
社員們直起酸麻的腰,不約而同地望向田邊。
各家各戶的土屋里,正在拉風箱的媳婦們探出頭,連村頭大槐樹下揣著手曬太陽的老頭,都把旱煙桿在鞋底磕了磕,拄著拐杖顫巍巍地往那頭挪。
“是陸團長!”
“我的天,那身軍裝,可真扎眼!”
“他旁邊那人,提著黑皮包,看著像個大干部!”
村民們壓低了聲音議論,卻沒人敢像從前那樣一窩蜂地圍上去。
如今的紅星大隊,腰桿子硬了,眼界也開了,不是什么人他們能隨便湊上去起哄的。
陸向東的視線穿過攢動的人頭,無視了所有的探究和敬畏。
只牢牢鎖定了田埂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穿著打了補丁的舊布衣,褲腿上沾著新鮮的泥點,正低頭跟身邊的姜巧巧說著什么。
幾日不見,她好像清減了些,但那份獨有的清冷氣質,在喧鬧的鄉野間,愈發顯得卓然獨立。
他邁開長腿,軍靴踏在松軟的田埂上,一步一步,沉穩堅定。
身后的中年干部提著公文包,快走幾步跟上,眼神里全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這就是能讓西南軍區和省軍區兩位司令員同時掛心的姜芷同志?
太年輕了。
甚至有些過分清瘦。
姜芷察覺到那道灼人的視線,抬起了頭。
看著那個逆光走來的男人,她的呼吸,竟微微有些凝滯。
“我回來了。”
陸向東在她面前三步遠處站定,千萬語,最終只化為這沉甸甸的四個字。
“嗯。”
姜芷輕輕應了一聲,將手里的藥鋤換到另一只手,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身上。
陸向東立刻會意,側身介紹:“姜芷,這位是省民政部門的王主任。”
管婚姻登記的王主任?
姜芷的眼睫動了一下。
那顆自從他為她跳下懸崖后,就不再平靜的心湖,終于要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