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磚窯廠上班,從不求人的體面人姜為民,為了給王桂香抓藥,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趙大哥,借我兩毛錢年底發了工錢就還。”
“李大嫂,賒我幾斤棒子面吧,家里揭不開鍋了。”
有人念著舊情,遞過一毛兩毛。
更多的人,只是搖著頭,默默關上了門。
誰家的日子都不寬裕,誰又愿意把錢扔進一個看不見底的窟窿?
好不容易湊夠了藥錢。
姜為民跑到鎮上的藥鋪,抓了藥回來。
煎藥,喂藥,成了他每天的活計。
王桂香吃喝拉撒,全在土炕上。
一開始,姜為民還指望著姜老太能搭把手。
姜老太伺候了兩天,聞到那股屎尿的騷臭味,就再也不肯踏進三房的門。
她只坐在自家門口,對著寒風咒罵。
罵姜巧巧是賠錢貨,罵王桂香是拖油瓶,罵姜芷是鐵石心腸的白眼狼。
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姜為民一個人身上。
這個一輩子沒伺候過人的男人,笨拙地學著怎么伺候一個癱子。
王桂香說不了話,只會“嗬嗬”地叫。
餓了,渴了,要解手了,全是一個調。
姜為民得靠猜。
猜不對,王桂香就用那還能動的半邊身子發瘋,把污穢物弄得到處都是。
他從起初的惡心、暴躁,到后來的麻木。
姜為民端著屎尿盆子出門時,再也不敢抬頭。
村里人看著他,指指點點。
“看見沒,那就是姜為民。從前多威風啊,現在跟個老媽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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