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麥野的手和那些港城千金不一樣,既不夠白,不夠軟,不留長指甲,也不涂指甲油。
她的手指有淡淡皂香。
因為一直在干活,指腹還有一些薄繭。
但,這就是江麥野的手。
這帶著薄繭的手呀,曾幫他干過活,給他送過飯,為他擦過汗。
謝覲州還記得第一次牽手是江麥野主動,當時他的心臟都忘了跳動,四肢僵硬不能動彈。
怕被江麥野小瞧,那時的他偏偏還要裝出那種云淡風輕的模樣,其實內心是滔天巨浪翻了又翻。
時隔幾年,江麥野熱熱的掌心又蓋住了他唇,謝覲州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在靜靜體會這樣的接觸。
他在貪戀這樣的接觸。
他的心,依舊會像從前那樣為這樣的接觸而改變跳動的頻率。
“小虎哥,快幫忙。”
江麥野哪知道謝覲州豐富的內心戲,先捂了謝覲州的嘴,在曾小虎的幫助下,把謝覲州拖到了一旁。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江麥野的手還捂在他嘴上,眼神里都是警告。
謝覲州個子很高,江麥野要墊腳才能完成這個動作。
謝覲州背靠著墻,退無可退。
他一低頭,就能看見江麥野明艷的小臉和長長睫毛。
自己剛才說什么了?
謝覲州努力找回思緒。
哦,在說樓秘書交材料的事——
江麥野的掌心感覺到謝覲州的唇在動,他好像在笑,江麥野皺著眉頭加大了力氣,謝覲州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
這是要捂死他啊!
我不亂說話。
謝覲州指了指江麥野的手,示意她放開。
當江麥野松手后,謝覲州總算是又能舒暢呼吸了,同時又有點悵然若失——應該被她多捂一會兒的。
謝覲州配合著江麥野,也壓低了聲音:“難道,你和樓秘書真的商量過,要把材料直接遞到省里?”
江麥野撒謊不眨眼:“當然!”
她說的是往上面報,縣里不行就市里,市里不行再省里,樓秘書只是省略了中間那一步,直接跳到了省里——這大約是樓秘書能力的上限,不是樓秘書膽子的上限。
謝覲州了然。
那就是沒商量過。
政府里的人就是這樣,說話不會說得那么清楚,永遠有他們自己的考慮。
那個樓秘書或許是為了不連累江麥野,或許是沒那么信任她,根本沒有和她仔細聊過行動計劃。
“行吧,我就當你們有聊過。”
謝覲州提醒江麥野:“我建議你也不要輕舉妄動,就像你勸楊廠長他們的話,不要亂打聽,靜等消息!”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江麥野不服。
“你會聽的。”
謝覲州輕聲道:“這種事,我比你懂。”
謝覲州的語氣沒有任何輕視,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不是江麥野擅長的領域。
江麥野又氣又急還委屈,難道,老師給謝覲州開小灶了?可老師明明說過,教謝覲州什么,也會同樣教她什么,不會因為性別對兩人區別教育。
不,不可能,老師不會做這種事。
那就是這幾年,她雖然仍然堅持在學習,可她接觸的世界只有棉紡廠和陸家人,只有干部家屬院的鄰居,狹隘的視野拖住了她的腳步,讓她落后于謝覲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