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技術員正在忍著困意調配顏色呢，見謝覲州準備睡在車間里，楊技術員發出靈魂拷問：“這不符合車間管理手冊……爸？！”

楊廠長把兒子拖拽著走了：“你話太多，你也給我先睡覺去。”

錢要掙，兒子也不能不顧啊。

回頭錢掙了，發現兒子猝死了，那掙再多錢又有什么用？

楊技術員掙扎：“不行，我明天要給小江老板看新樣品！”

楊廠長真恨不得一棍子敲暈這個傻兒子。

“小江一個珠子沒買，已經把你迷得連親爹的話都不聽了？”

若沒有謝覲州，楊廠長其實很樂意鼓勵兒子和江麥野發展發展男女關系。兒子一心只搞技術，江麥野是個機靈外向的，一個管內一個管外，廠子何愁不興旺啊。

可惜，這不是有謝覲州嗎？

楊廠長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合衣躺在破門板床上的謝覲州，臉上的表情是真真切切佩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睡破門板的氣質，但人家偏偏睡了。

能對自己這樣狠的人，對情敵會手軟嗎？

“爸，你不懂。”

楊技術員還試圖和親爹講道理：“小江老板雖然還沒買珠子，但她提的要求對我們有幫助，我們的珠子要是符合小江老板的要求，要賣給其他人會更容易。”

楊廠長敷衍著點頭：“那你也要睡覺！”

塑料彩珠只是廠里其中一樣產品，廠子真正的大頭不在這上面，江麥野要不是龔艷芬介紹來的，楊廠長不會為這點小訂單上心。

哪怕是現在，楊廠長也沒把兒子的話聽進去。

要不是想討好謝覲州，楊廠長才不會放任兒子被江麥野使喚得團團轉呢。

此時的楊廠長哪能想到，江麥野一次次的高要求，執拗的楊技術員都配合了。

又因為江麥野只想提升質感不想多花錢，把楊技術員逼得要在盡力壓縮成本的前提下給產品更好的質感，廠子生產的配飾在同類產品中簡直嘎嘎亂殺。

廠子干著干著就變成烏傷縣無競爭對手，后來又在全國沒有對手，同等價位里，楊家工廠的產品永遠是最優選。

未來的巔峰，就始于1981年這個夏天，江麥野第一次來烏傷縣采購彩珠。

……

這一夜，還有一件關系著烏傷縣上萬個體戶命運，同時影響著全國“江麥野們”命運的事，在所有人都沒察覺時發生了。

深夜，樓秘書用盡自己所有的關系，把自己針對烏傷縣發放個體許可證后一年多的調查報告，連同江麥野的那篇稿子，送到了省里。

既然要把事情搞大，何必還要從市里繞一圈？

說不定，市里會選擇壓下。

那不如，直接把材料送去省里！

幫樓秘書遞材料的人，后背都被汗水打濕了。

“致遠，你這是要把天捅破啊！”

樓秘書笑笑，“總要有人來做這件事，你不做，我不做，他不做，那就沒人做了。”

“值得嗎？”

幫忙的人還試圖勸說：“能不能用更溫和的方法去做這件事，徐徐圖之，對你自己也好。”

“當然值得。”

樓秘書以手擬劍，做出劈砍的動作：“我愿為利劍，來劈散籠罩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迷霧。霧后面有什么，總要先看清了，我們才知道怎么走！”

“好，我一定幫你把材料送到。”

話已至此，沒有再勸說的必要。

樓秘書得了對方的保證，心滿意足連夜又趕回了烏傷縣。第二天一早，縣里把龔艷芬放了回家，卻要求樓秘書暫停一切工作。

樓秘書泰然處之。

這又是一個能對自己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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