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覲州進楊廠長辦公室不超過十分鐘，再出來就成了廠子的銷售。

這人干什么就學什么，改口叫江麥野是“江老板”，又自稱是“小謝”，用語姿態委實夠低。

但他說“我們廠子”的口吻，又很像是廠子的老板，嗯，至少是個少東家——真正的少東家楊技術員就在一旁站著，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看著謝覲州這個銷售員一臉茫然。

廠里什么時候招的銷售，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哎呀，不管了。

反正自己又不懂這些，搞好產品就行。

憨憨的楊技術員看不出謝覲州、江麥野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發現謝覲州要和江麥野握手，江麥野沒反應，楊技術員的高情商渾然天成：

“先看珠子。珠子這一步沒弄好，采購和銷售都不存在了。”

楊技術員的說話風格，換來了謝覲州一絲關注。

楊廠長那樣能屈能伸的聰明人，居然能生出這樣實在的兒子，這對父子還真是很互補。

謝覲州的手勢轉變絲滑：“那就先看產品吧，江老板，請。”

江麥野深吸一口氣。

冷靜，冷靜。

謝覲州臉皮厚，她不能受干擾。

生意才是最重要的，誰都不能影響她掙錢。

呼吸大法很有用，江麥野很快冷靜下來跟著楊技術員看彩珠樣品。

大大小小，顏色不一的珠子，分門別類放在小盒子里。在江麥野看到它們的一瞬間，腦子就在想這些珠子該怎么搭配。

拿起幾顆放手心細看，對著光線各角度旋轉，色彩均勻，光澤也有。

“你一天就搞出了這么多樣品？”

這些彩珠雖然和真正的珍珠、寶石、美玉不能比，卻已經是江麥野目前能找到最合適的了。

這還只是一天時間。

只是在這個拼湊感很重的鎮辦工廠里，用那些看起來就不太先進的機器生產出來的。

如果再給楊技術員更多時間，他肯定還能弄出質量更好的彩珠。

江麥野的贊美發自內心：“楊工，你真是個天才！”

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睡覺的楊技術員頂著個大黑眼圈。聽見江麥野夸他是天才，他有點暈乎乎的：“這樣，就可以了？其實我還能——”

“江老板覺得可以，那咱們就來談訂單吧。”

看在楊廠長夠敞亮的份上，謝覲州決定阻止一下楊技術員這種破壞廠里生意的行為。

“你讓楊工先說！”

江麥野對謝覲州不客氣，對楊技術員卻很客氣，轉頭繼續笑著鼓勵老實的楊技術員：

“楊工，你的意思是彩珠質感還能提升對嗎？我想著，最好不要增加太多成本，就在現在的基礎上改進，你覺得行不行？”

她的笑容很燦爛，很好看，謝覲州很愛看。

但這笑，不是因為謝覲州，而是要哄騙沒見過世面的楊技術員繼續提升彩珠質量，謝覲州就不愛看了。

楊技術員天天窩在車間里搞技術研究，平時能見到的就是廠里工人，哪接觸過江麥野這樣漂亮的年輕女同志。

江麥野笑起來雙眸熠熠發光，楊技術員臉一下紅了，又因他皮膚黑，整個人像極了一塊黑炭被爐火燒得紅彤彤：“行、行的！”

謝覲州想說話，曾小虎閃電走位擋在了謝覲州面前，眼睛瞪得像銅鈴：

小白臉子，壞心眼子！

不該說的話，就別說。

自己幫不上忙，還想攔著麥野騙小伙子打白工……咳，說錯了，這咋能是騙呢，分明是麥野在鼓勵楊技術員提升工藝，這是為了楊家這個廠子的長遠發展考慮！

就耽誤這么一會兒，楊技術員已經和江麥野討論起了怎么從工藝上提升彩珠質感。

謝覲州氣笑了。

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