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福,頂謝流螢兩個重了,平時富態是好事,現在靠雙足走三千里流放路,這一身膘,絕對累贅了。
謝川對韋雪說:“還不快去攙著母親?”
韋雪喊謝流螢:“快些,我們去攙扶你祖母。”
謝流螢原本護著妹妹和弟弟,舅舅給了二十兩銀子,還有面餅、水囊,分量不輕,她背著已經很累,實在沒有力氣去攙扶老沈氏。
所以韋雪喊她,她裝聽不見。
韋雪氣得把她肩上的包袱丟給謝流朱:“你背著,你姐要去扶你祖母。”
謝流朱才十一歲,但是她也知道,一定要保護好這一包東西,姐姐給她說了,不能被母親拿走給二伯娘家。
謝川妄的兩個庶子,謝明禮背著謝楚生,謝明德背著謝川妄,累得腰彎成弓。
他們的姨娘心疼得要死,卻幫不上什么忙。
謝流螢和韋雪去扶老沈氏,老沈氏把自己身子都壓在韋氏母女身上,謝流螢感覺五臟六腑都氣不順了。
一個趔趄倒在地上,老沈氏也被摔在地上,拍著屁股,臉色很不好看:“二丫頭,你故意的?”
“祖母,對不起……”
她與韋雪使勁地把老沈氏拉起來,氣喘吁吁地說:“祖母,孫女看大伯娘雙手空著,閑得很,她來扶您好不好?”
謝流煙也笑了,說道:“大伯娘是馬上將軍,體質確實比二妹妹要強得多。”
老沈氏擺出婆母的架子,對駱笙喝一聲:“駱氏,你過來,攙著我!”
被點名的駱笙大吃一驚:“什么?”
“過來攙我,我走不動了!”
謝歲穗像看傻逼一樣看著老沈氏,這個人哪里來的自信,覺得娘應該去扶她?
“娘,不能去!”
除了謝星暉,都出口反對!
就連謝謹羨也奶聲奶氣地說:“我祖母也累。”
駱笙根本不搭理老沈氏,對謝歲穗他們說:“不要說話,保持體力。”
駱笙是馬上將軍,行軍路上什么苦沒吃過?她出發前叫他們綁腿,走路少說話,都是生活經驗。
老沈氏再次喊道:“駱氏,老大不在了,你就想造反?你個不孝的東西!”
駱笙不和她對罵,也不搭理她,當狗叫了。
但是老沈氏站住吵吵,大家都沒法正常走路。
這一行二百多個犯人,都流放煙瘴之地,流犯與解差配比,官府規定是一比一。這次批量押解,雖然沒有二百個解差,但也有一百多人。
每二十人配一個解差小隊長,負責寧國公府的叫張成,負責將軍府的解差頭子叫董尚義。
看到老沈氏擋住路大家停滯不前,張成和董尚義都騎馬過來,不問緣由,兜頭就是一鞭子:“吵什么吵!”
謝流螢和韋雪都扶著老沈氏,結果一鞭子抽到謝流螢了,脖子和手臂都紅腫起來。
她呆愣了一瞬間,忽然爆發了:“你們這些賤奴,竟然抽我?明明是大伯娘不孝,不敬老人,你不辨是非,還抽我?”
董尚義被罵賤奴,二話不說,鞭子劈頭蓋臉地一頓狠抽。
“你給老子說清楚,誰是賤奴?”
一頓鞭子抽得謝流螢抱頭蜷縮在地上,大聲哭喊,越喊抽得越狠。
露在外面的皮膚眼見得皮開肉綻。
老沈氏也摔在地上哭:“別打了,就算流放,忠孝節義總還講的吧?”
韋雪又想護謝流螢,又想護老沈氏,懇求道:“大人,請您高抬貴手。”
薄衛過來,沉著臉問道:“怎么回事?”
“她罵我們是賤奴。”董尚義也不說別的事,只說了這個要點,嗤笑道,“聽清楚:老子是京師武寧縣調來的縣尉,是正兒八經的正九品。”
薄衛對前寧國公府的女人喝道:“睜大眼睛,看清形勢:你們,是罪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記住自己的身份,再不識時務,打死就地掩埋。”
最后一句話把所有的囂張都抽醒了。
再也沒誰敢大呼小叫。
韋雪與謝流螢繼續扶著老沈氏,兩人不僅身上被鞭子抽得疼得快昏過去,還要扛著這一大堆肉。
謝流螢哭道:“娘,祖母,求你們可憐可憐我,我實在太疼了,你們能不能讓大姐姐攙扶祖母?”
謝流朱和謝斯羽也哭著說:“娘,讓姐姐幫我們背著包袱吧?我們累……”
謝川也求道:“娘,你讓煙兒扶您吧。”
老沈氏怎么舍得讓謝流煙累著?她以后還指望謝流煙翻身呢!
“今天你們必須扶著我,明天再換人。”她威嚴地說。
謝流螢只得用力扛著她,身上的鞭傷痛得她一路走一路哭。
離開十里亭,再有人抱怨、哭鬧,所有的解差都不再忍讓,直接拿鞭子抽。
抽一下止不住,那就抽兩下,抽十下。
原先從京都出來抱怨最多的,只要吭一聲,就是導火索,劈頭蓋臉一頓抽。
謝謹羨嚇得往郁清秋的懷里縮,鹿相宜小聲對謝歲穗說:“妹妹,多虧你提醒,他們真的都記仇著呢!”
“別看他們臉臭,他們心理更惡劣!”
興許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當天晚上,薄衛沒有安排大家住店,直接在留陳縣山腳下的一座土地廟就地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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