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收回。
駱笙看謝星朗一身泥土,滿臉汗跡,一腳踹過去,罵道:“你又去哪里混了?”
“和秦世子打了一架,我贏了,他把新得的姚黃牡丹輸給我了。”謝星朗一雙逆天長腿站在她身邊,笑晏晏,毫不在意地接了老母親的一腳。
“娘,我來背妹妹……”
忽然看見她頭上、手上的傷,謝星朗頓時怒了,“這是誰打的?齊會?還是肖氏?”
謝歲穗再次涌出眼淚。
這幾日,在相府,親爹、親兄長一天到晚蛐蛐她,叫她棺材子、瘟神、掃把星,沒人問她冷不冷,餓不餓。
甚至今天她受這么重的傷,相府所有人無動于衷,只有養母和養兄一見面就心疼至極。
她與將軍府沒有血緣關系,可相府那些所謂血緣親人綁在一起也不及三哥一根發絲。
駱笙把經過簡單說了,謝星朗怒極反笑:“呵,當我謝三爺是死的嗎?”
呵,棺材子?那就把他們都弄棺材里。
“瞎嘀咕什么?老三,你又不憋好屁,又想帶壞妹妹?”駱笙一腳利索地踹向謝星朗。
她也想暴揍齊會,但輕舉妄動可能為將軍府惹來禍端。
“把妹妹給我,我來背。”
“就三步路,老娘我還背得動。”
謝歲穗道:“娘,放我下來吧,我腿又沒傷。”
謝星朗把謝歲穗接過來,放在馬背上,他牽著馬,讓馬兒緩緩地走著,又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坐馬上都沒我高!”
“……娘,三哥說我矮!”
“啊,你個欠打的,全世都可以嫌你妹妹矮,就你不能!”駱笙頓時惱火,手不由自主地做出“拖槍”的動作。
那是娘要找搟面杖的習慣手勢。
謝歲穗眼圈兒又紅了,前世里,將軍府的人都沒有了,娘打三哥的一幕幕都成了最刻骨銘心的回憶。
她立即岔開話題:“娘,我爹最近怎么樣了?”
前世里,她大病一個月,醒來才知道,養父已經死在邊疆,朝廷說他是“貪功冒進,害死太子”。
之后,養母全家被流放。
養父一家,滅門了……
想到這里,她又追問:“爹和太子有什么來往嗎?”
駱笙搖頭:“將軍府只忠于陛下。”
回府,管家裴元茂看見三人回來,高興地說:“小姐以后不走了吧?”
駱笙豪氣地道:“不走了。”
謝星朗扶謝歲穗下馬,他去了自己院子,從籠子里抓出來一只肥些的鴿子,去了廚房。
廚娘很驚訝:“三少爺,這不是你在訓練的信鴿嗎?”
“妹妹受傷了,煲個鴿子湯給她。”
“是朱大小姐?”
“歲穗。”
從廚房出來,便聽見一道嬌俏的聲音:“娘,歲穗怎么又回來了?莫不是犯錯被趕出相府?”
說話的是將軍府另一個養女,朱顏。
她是謝飛原先部下的遺孤,那部下死后,他的妻子改嫁,親朋都不想收養朱顏,謝飛便領回將軍府,當親生女兒養著。
駱笙皺眉道:“你這是什么話?歲穗看不上相府不行嗎?”
“可她不是回相府定親的嗎?”
謝星朗警惕地問道:“歲穗回相府定親?和誰定親?”
“盛陽伯府的余二公子啊,你不知道?”
“余塘?他算個什么東西,還想與我妹妹定親?”謝星朗大怒,“娘,不是說歲穗回相府認祖歸宗嗎?”
“齊會欠盛陽伯府人情,他便尋我回去,定親報恩。”謝歲穗說道,“我已經拒絕了……對了,余塘答應賠我十萬兩銀子,你派裴伯上門去要!”
“他干了什么事,要賠償你十萬兩銀子?”
余塘能拿十萬兩賠償謝歲穗,一定干了十惡不赦的惡事。
“三哥,你別管了,反正他欠我十萬兩,必須收回來。不給就往死里揍!”
駱笙道:“以后歲穗就是我的閨女,誰欺負歲穗,就是與我將軍府過不去。”
“可是,她本就是相爺的親生女兒啊。”朱顏提醒駱笙道,“娘,您再不舍得她,也不能耽誤妹妹的前程。”
謝星朗斜睨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說:“你這么羨慕相府?你去做齊會的女兒吧!”
“小姐,你可回來了……”一道哽咽聲傳來,謝歲穗的眼角也濕了。
這是她的貼身丫鬟海棠。
她被齊會認回相府,一個丫鬟也沒帶,因為齊子珩說丞相是天子近臣,相府下人都要嚴挑細選,以免滋生事端。
于海棠,她們不過幾日不見;于謝歲穗,再見海棠,已是隔世。
主仆倆抱在一起,百感交集。
“妹妹回來了!”
大嫂二嫂聽聞謝歲穗回來,都迎出來。
大嫂郁清秋是郁太傅的女兒,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二嫂鹿相宜,是邊軍守將鹿將軍的獨女,脾氣暴躁,對家人極其護短。
上一世,兩位嫂嫂都死在流放路上。
謝歲穗撲過去,抱住兩位嫂嫂,哽咽著說:“嫂嫂……我好想你們……”
郁清秋拍拍她的后背,眼圈也紅了:“妹妹,回來就好……咦,你怎么受傷了?”
“怎么傷這么厲害?娘,這是誰打的?”鹿相宜火冒三丈。
駱笙把前因后果說了,婆媳痛罵齊玉柔不知檢點。
朱顏皺眉道:“娘,齊大小姐是陛下金口玉的福星,皇后娘娘都對她贊賞有加,還把她許給自己親弟弟……”
駱笙看著謝歲穗圓圓的小臉上還有一些被齊玉柔拖曳時沾上的泥土,拿帕子給她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