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輕了腳步,將手里的一碗熱粥和一碟小菜放在桌上。
“琢之,吃點東西吧,你都一天沒合眼了。”
盧璘沒有回頭,目光停留在輿圖上漕幫的位置。
“胡一刀那邊,有消息了嗎?”
陸恒嘆了口氣,表情有些挫敗:
“我托了家里的關系,想遞帖子拜訪,結果帖子送進去了,人卻連漕幫的大門都沒進去,就被打了出來。”
“對方傳話了,說漕幫的胡二當家,最不見讀書人,尤其是我們這種剛考上功名的酸秀才。”
說實話,這個結果在陸恒的意料之中。
胡一刀此人,在臨安府也是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
本是讀書人,屢試不第,心灰意冷之下,投了漕幫。
從一個最底層的賬房先生,憑著一股狠勁和毒辣的手段,硬生生爬到了二當家的位置,深得漕幫大當家趙天南的信任。
這樣的人,心態早已扭曲,最是痛恨自己曾經的身份。
想說服他,無異于癡人說夢。
“琢之,要不我們還是換個路子?”
陸恒試探著開口:“漕幫大當家趙天南,貪財好色,并非無懈可擊。我打聽到,他在城南養了一房外室,視若珍寶……”
“不必。”
盧璘轉過身,搖了搖頭:
“子毅,你覺得,這世上什么樣的人,最恨為富不仁的貪官污吏,最恨囤積居奇的奸商豪紳?”
陸恒一愣,不明白盧璘為何突然問這個。
他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被他們欺壓的尋常百姓。”
“不對。”
“是曾經想成為他們,卻沒有成功的人。”
陸恒的腦子飛速轉動,咀嚼著盧璘這句話。
曾經想成為他們,卻沒有成功……
這說的不就是胡一刀嗎?
一個屢試不第,進不了官場的讀書人。
一個想經商,卻沒有本錢,只能給黑道當師爺的聰明人。
這種人,對官僚和富商的恨,遠比普通百姓要來的更加刻骨,更加猛烈。
那份恨里,摻雜了嫉妒和不甘。
“所以這就是琢之說的心里有火的人嗎?”
陸恒瞬間明白了盧璘的思路。
“琢之,你的意思是胡一刀,可以為我們所用?”
盧璘糾正道:“不是用,是合作。”
“他有他的訴求,我們有我們的目的。只要能找到共同的利益,這生意,就能談。”
盧璘說著,從一旁的書案上,拿起一張剛剛寫好的拜帖。
“明日,你再去一趟。”
“把這個,親手交到胡一刀手上。”
陸恒接過拜帖,低頭一看,只見拜帖的封皮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八個大字。
“殺人放火金腰帶。”
“修橋補路無尸骸。”
陸恒的眉頭一跳。
“我……我這就去安排!”
陸恒再無半分猶豫,拿著拜帖,轉身便快步離去,臉上滿是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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