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啊。”
“我們何不走他父母那條路?”
林氏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來。
對啊!
賞賜一個六歲的孩子,金銀他守不住,名聲又怕捧殺了他。
可若是將這份恩賞,落到他父母的身上,既能改善他家中的窘境,又能讓他感念柳家的恩德。
這才是真正的兩全其美之策。
“老爺英明!”
林氏臉上的愁云一掃而空,立刻站起身,朝著門外喊道。
“來人!”
“去把王管事給我叫來!”
與此同時
下河村
天邊才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幾聲零星的雞鳴,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盧厚扛著個鋤頭一瘸一拐地從盧家小院里走了出來。
身上穿著打滿補丁的粗布短褂,一條腿的膝蓋處,滲著暗紅色的血跡,那是昨夜剛剛換過藥的傷口。
腿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
可地里的活,不等人。
村里的小路上,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人影,都是些扛著農具,睡眼惺忪的莊稼漢。
一個剛從自家院里出來的婦人,看到盧厚的身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盧家老二,你這腿還沒好利索,怎么就下地了。”
盧厚憨厚一笑,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另一個叼著旱煙桿的漢子聽到他們的對話,也走了過來。
“還能為啥。”
“他家老爺子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
“大房那個讀書讀了快半輩子,掏空了家底,連個秀才的邊都沒摸到。”
“老幺又是心頭肉,碰不得說不得。”
“這不,里里外外的擔子,全壓在老二這個老實人身上了。”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早起的村民,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色。
盧家的事,在下河村早就不是秘密了。
最先開口的那個婦人,又嘆了口氣,眼神里帶著幾分同情。
“真是操勞的命。”
旁邊一個村民聞卻嗤笑一聲。
“盧老二這輩子沒這個享福的命啊!”
“好不容易生出個讀書種子,有什么用?”
“還不是說賣就賣了。”
他故意提高了嗓門,斜著眼睛瞟向盧厚那蹣跚的背影。
“進了那富貴人家,高床軟枕,錦衣玉食,哪里還記得鄉下有個瘸腿的爹。”
“我看啊,還不如我家二虎呢。”
“雖然笨是笨了點,可至少在跟前,往后有個頭疼腦熱,還能指望他端碗水。”
這話戳中了不少人的心窩子。
是啊。
兒子再有出息,不在身邊,那也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摸不著。
“可不是嘛,那柳家是什么門第,進去當個下人,還能再出來?”
“怕是早就樂不思蜀了。”
一陣哄笑聲,在清晨的薄霧里傳開。
盧厚走在前面,對身后那些議論充耳不聞。
沒有回頭,只是默默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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