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盧家。
“怎么不把你們兒子賣了,就知道欺負我們二房是吧!”
一道帶著哭腔的女聲,在盧璘耳邊響起。
盧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腦袋里一團漿糊,一陣如潮水般的記憶突然襲來,猛然沖擊他的腦袋。
大腦的一陣刺痛,讓盧璘腳下不穩,手里下意識地用勁。
李氏被盧璘掐了一下抱著的大腿,有些吃痛,低頭一看,兒子盧璘晃晃悠悠的站立不穩,以往那雙烏黑透亮的大眼此刻滿是迷茫。
李氏俯身一把抱住盧璘,雙眼帶淚,心疼極了。
“我可憐的兒啊,娘就不該生你到這世上來遭罪。”
李氏一邊說,一邊用粗糙的手在盧璘腦袋上小心翼翼地撫摸。
一陣頭痛欲裂過后,盧璘這才吸收完腦袋里的記憶,抬頭打量起眼前的環境。
一間還算亮堂的房間,擺了張大桌子,盧家人圍桌而坐。
自己被母親李氏護在身后。
“我這是穿越了?他也叫盧璘,六歲稚童,盧家二房長子,母親李氏,有個三歲的妹妹,父親盧厚前些日子摔斷了腿”
“秋糧歉收,縣里催繳剿匪捐,要繳一大筆錢,否則攤壯丁服役”
“盧家三代在地里刨食,根本沒有余錢攤派,大房大伯以讀書為由,不能服役,三房小叔是老幺,祖父祖母疼愛得緊”
“唯有二房夾在中間,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加上父親盧厚性子敦厚,沉默寡,可摔斷了腿也不能服役。”
所以,只能淪落到賣兒鬻女求活的境地。
“這什么天崩開局?”盧璘神情恍惚。
一覺醒來,自己居然從北大漢語碩士畢業生成了一個穿開襠褲的稚童。
而且馬上就要面臨被賣去當下人的命運?
一陣穿堂風吹過,盧璘感覺下半身涼颼颼的,低頭一看,qq毫無遮擋地袒露在空氣中。
開襠褲?
二十多歲的心理年齡讓盧璘下意識夾緊了雙腿,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抬頭一看,坐在桌子正中的祖父盧老爺子年過半百,身子看上去還算硬朗,手里拿著一桿旱煙,眉頭緊繃。
盧老爺子長長地吐出一道煙氣,望向李氏。
“老二家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日子總要過,今年的光景你也知道,咱們一大家子真多口人,能吃飽飯活命就算不錯了。”
“再說讓璘兒去柳家是做書童陪讀,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你不是一直想讓璘兒開蒙讀書嗎?柳家有自己的私塾,柳老爺還是舉人出身,咱們簽的又是活契,十年或者通過了縣試就能贖身。”
說完,盧老爺子目光轉向盧璘,見往日性子活潑鬧騰的孫兒盧璘此刻躲在李氏身后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里也忍不住嘆氣。
平時虎頭虎腦的乖孫,也被嚇成了這個樣子。
要不是日子真過不下去,盧老爺子又怎么忍心把自己的親孫送去當書童。
可不送,家里拿不出攤派的這筆錢,二房又摔斷了腿,大房要讀書考取功名,三房性子放蕩,去服役指不定鬧出更大的禍。
只能出此下策,找個孫兒送去柳家,換一筆錢過了這個坎。
大房長孫超了年紀,已經開始蒙學,三房又還小,唯一合適的就是二房盧璘了。
哎,要怪就怪這世道年歲,把人逼到這個境地-->>。
唯一的指望就是大房今年能夠考取功名,免了徭役,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起來。
李氏聞暗自垂淚,默默地把身旁的盧璘抱得更緊了。
這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才六歲就要骨肉分離,是個人都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