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世界,在這一刻,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走廊里的一切聲音,通通消失了。
她的視野里,只剩下越來越近的男人。
十八年的風霜,在他臉上刻下了剛毅的線條,卻沒能磨滅掉她記憶深處的熟悉感。
一切都和十八年前穿著嶄新軍裝的青澀少年,緩緩重疊。
真的是他。
林婉的嘴唇顫抖。
她想開口,可喉嚨里像是被棉花死死堵住。
發不出任何聲音。
“蘇”
一個模糊的音節,從她蒼白的唇間艱難地擠出。
下一秒。
一滴滾燙的淚珠,掙脫了早已不堪重負的眼眶。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越來越多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流出。
一旁的秦傾顏看到這感人的一幕,眼里的淚水也不爭氣的留下來。
“蘇蘇白?”
“是你嗎?真的你?”
林婉在聲音沙啞,眼眶里的淚水在不停打轉。
當這個名字終于被完整地喊出來時,林婉積攢了十八年的委屈,轟然決堤。
她再也站不住了。
“哇——”
一聲壓抑的哭嚎,從她的胸腔深處爆發出來。
是十八年的委屈,全部濃縮在一起的悲鳴。
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從她憔悴的臉頰滾落。
蘇白停下了腳步,就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他看著她,這個他發誓要用生命去守護的女人。
記憶中的她,是扎著馬尾,在夕陽下對他笑靨如花的明媚少女。
眼前的她,鬢角已有了隱隱白發,眼角是歲月刻下的細密紋路。
她的臉色蒼白,身上穿著的是最普通不過的廉價衣衫。
因為緊張和用力,袖口甚至都起了毛邊。
哪里還有半分當年的模樣。
這十八年,她是怎么過的?
她一個人,帶著他們的女兒,是怎么熬過來的?
蘇白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心臟像是被鈍刀子,反復地切割。
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的嘴唇,被咬得發白,滲出了血絲。
千萬語堵在胸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太遲了。
任何語,在十八年的殘酷現實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可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邁出剩下的一步。
一步就跨了過去,在林婉的身體即將滑落在地的前一秒。
蘇白伸出鐵臂,將她緊緊地摟進了自己的懷里。
沒有說一個字。
懷中的身軀,瘦弱得讓他心疼。
他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抱著她。
婉兒,我回來了。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走了。
旁邊的秦傾顏,已經徹底看傻了。
她張著小嘴,漂亮的大眼睛里寫滿了震驚。
叔叔?
這個男人,就是安清嘴里當兵十八年,杳無音信的爸爸?
就是林婉阿姨守了十八年活寡的丈夫?
可是這
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在她的設想里,一個拋妻棄女十八年的男人,要么是油膩猥瑣的中年混子,或者是落魄潦倒的失敗者。
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只是簡簡單冷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種特別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