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特意加上這一段提醒?
少年血熱.....縱論戰和....狂激切....
止謗莫如自修....韜光養晦....
亂世讀書,方是慈悲。
一個個詞,在他腦海中盤旋。
突然,幾天前盧璘問出的那個問題,再次浮現在他心頭。
“太祖皇帝……真的死了嗎?”
沈春芳的身體,猛地一震。
柳拱的這封信,不僅是報平安的家書,更是警告信啊!
一封專門針對璘哥兒的警告信!
璘哥兒的猜測,不是空穴來風。
柳拱在京都,必然是察覺到了什么,才會如此特意寫下這段話。
不是在提醒自己管教學生。
而是在警告自己,讓璘哥兒千萬千萬不要參與其中。
手里信紙,好像重逾千斤。
沈春芳緩緩閉上眼睛,滿心苦澀。
本以為憑借璘哥兒的天資才華,踏入科舉,將來入朝為官,封妻蔭子,光宗耀祖不是難事。
卻忘了。
這世道從來就不是清平世界,而是吃人的泥潭。
.........
一周禁足期滿。
盧璘推開房門,久違地見到了陽光。
院中,沈春芳負手而立。
聽到開門的動靜,并沒有回頭。
盧璘走到院子中央,在距離夫子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許久,沈春芳才緩緩轉過身。
“……知道錯了嗎?”
盧璘抬頭,直視著自己的老師,聲音沉靜,卻也坦蕩。
“學生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夫子是在護我。”
沈春芳眉頭微微一跳。
“學生年少氣盛,不知深淺,險些誤入險地。”
“朝廷之事,遠非書本里寫的那般簡單。刀光劍影,往往殺人不見血。”
“學生此時,積累不夠,根基不穩,貿然涉足,只會被人當做棋子,用過即棄。”
說到這里,盧璘停頓了一下,對著沈春芳,深深一揖。
不過還有一句話藏在心里,沒有宣之于口。
“他年我若為青帝......”
話音落下,盧璘維持著躬身的姿勢,一動不動。
沈春芳看著躬身不起的璘哥兒,心中感慨。
短短七日,璘哥兒想明白了。
不僅想明白了,還想得如此透徹。
知道自己現在的弱小,也知道韜光養晦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沒有熄滅心中的那團火。
只是將它埋得更深,等待有朝一日,可以燎原。
這等心性,這等悟性!
沈春芳胸中何嘗不是一股氣堵了七天,此刻終于吐了出來,化作一聲嘆息。
“起來吧。”
“你抄的書呢?”
盧璘直起身,轉身回屋,不多時,便捧著一摞厚厚的宣紙走了出來,雙手遞到沈春芳面前。
“夫子,都在這里了。”
沈春芳接過,隨意翻了翻。
每一張紙上,都寫滿了工整的蠅頭小楷,筆跡沉穩,墨色均勻,再無半點初得功名時的浮躁之氣。
“你的字,靜下來了。”
沈春芳重新看向盧璘,目光溫和:
“秋闈在即,莫要再想那些虛無縹緲之事。”
“你的戰場,在考場之上。唯有站得更高,才有資格去看更遠的風景,去做你想做的事。”
“學生謹記。”盧璘再次拱手。
沈春芳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院子里便只剩下盧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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