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省里的干部扣下了?”姜芷放下手里的資料,眼神一凝,“怎么回事?”
    “電話里也說不清楚!”趙大山急得直跺腳。
    “就說錢衛東那小子,像吃了槍藥一樣,誰的話都不聽。非說省里派去的干部是騙子,是想搶他們村的沙棘油方子,還說……還說只認你姜神醫一個人!點名要你過去給他們個說法!”
    “這不胡鬧嘛!”
    趙大山氣得臉都紅了。
    “那可是省農業廳派下來的專家!他錢衛東膽子也太大了!王廳長那邊都發火,說要是解決不好,就要撤了黃土梁的試點資格!”
    姜芷聽完,并沒有生氣。
    黃土梁,那個十年九旱,民風彪悍,被貧窮和絕望磨得像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村子。
    那個叫錢衛東的村支書,從滿懷希望的知青,到心如死灰的“活死人”,再到被她一滴沙棘油點燃希望,跪地立誓的“狂信徒”。
    她知道,黃土梁這塊最難啃的骨頭,出問題是早晚的事。
    因為那里的人,被騙怕了,被窮怕了,骨子里充滿了不信任和攻擊性。
    他們不信省里的干部,不信紅頭文件,他們只信能讓他們看到真金白銀,能讓他們吃上白面饅頭的“活菩薩”。
    而她,就是那個“活菩薩”。
    “有點意思。”姜芷站起身,“看來,這根刺頭,不我去拔,是不行了。”
    “姜神醫,你真要去?”趙大山有些擔心,“那幫人,可都是些滾刀肉,萬一……”
    “放心,趙大叔。”姜芷的語氣很平靜,“對付滾刀肉,就得用比他們更硬的刀。”
    “巧巧,你也跟我一起去。”姜芷又對正在院里晾曬藥材的姜巧巧說道。
    “我?”姜巧巧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你。”姜芷點點頭,“黃土梁的沙棘,品質是好,但因為‘火毒’攻心,土里堿性重,榨出來的油,帶著一股微弱的土腥味。雖然不影響藥效,但影響口感和賣相。我需要你這個‘藥鼻子’,幫我找出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姜巧巧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用力點頭:“是!姐!”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姜芷跟母親趙秀娥交代了一聲,讓她看好家里的藥田和工廠,帶著姜巧巧,坐上了縣里派來的吉普車,直奔黃土梁。
    黃吉普車在顛簸的土路上開了整整一天,才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那個坐落在黃土坡上的村子。
    車剛到村口,就被幾十個手持鋤頭、鐵鍬的壯漢給攔了下來。
    為首的,正是那個皮膚黝黑,眼神銳利的村支書,錢衛東。
    他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姜芷,眼神里那股子戒備和敵意才消散了些,依舊帶著一股子執拗的勁兒。
    “姜神醫,你可算來了!”錢衛東的聲音,沙啞而生硬。
    車上下來的,還有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干部,他是省農業廳派來處理這次事件的負責人,姓王。
    王干事一看到這陣仗,腿肚子都有些發軟,他躲在姜芷身后,小聲說道:“姜顧問,您看……這……”
    姜芷沒有理他,徑直走到錢衛東面前,開門見山地問:“人呢?”
    “在村委會關著呢,好吃好喝伺候著,一根頭發都沒少。”錢衛東硬邦邦地回答。
    “為什么扣人?”姜芷繼續問。
    “他們是騙子!”錢衛東的情緒激動了起來,他指著身后那片光禿禿的黃土坡,“他們一來,就說我們的沙棘榨油法子是土法子,效率低,要給我們推廣什么‘科學壓榨技術’,還要把我們的方子收上去,統一管理!”
    “我呸!”錢衛東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們黃土梁窮了祖宗十-->>八代,是姜神醫您,給了我們活路!這榨油的方子,就是我們的命根子!他們憑什么說收走就收走?還不是看我們出了油,能換白面,眼紅了,想來摘桃子!”
    他身后的村民們也跟著鼓噪起來。
    “就是!想搶我們的飯碗,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