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媳婦最大。
    媳婦說什么就是什么。
    大不了,天塌下來,他用命頂著!
    最終,高健咬著牙同意了方案。
    傍晚時分。
    京城火車站。
    “嗚——”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汽笛長鳴。
    一輛綠皮火車喘著粗氣,噴吐著濃濃的白煙,緩緩駛入站臺。
    緊接著,站臺的閘口一開,黑壓壓的人潮洶涌而出。
    南腔北調的叫喊聲、孩子的哭鬧聲、小販的吆喝聲、行李箱輪子碾過水泥地的咕嚕聲……
    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喧囂沖天。
    姜芷和陸向東,就淹沒在這片渾濁的人海里。
    姜芷穿著灰撲撲的補丁舊棉襖,頭發用一條灰色的頭巾包著,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張小臉,眼神帶著幾分初入大城市的怯生生和茫然。
    陸向東的臉,也被姜芷用爐灰和水垢精心“炮制”過,顯得蠟黃憔悴。
    他微微佝僂著背,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看起來很木訥。
    他牽著姜芷,將她護在臂彎里,隔開周圍擁擠推搡的人群。
    “媳婦兒,跟緊點,別走丟了。”
    陸向東用一口帶著鄉土味的普通話,大聲地對姜芷喊道。
    姜芷抬頭看了他一眼,乖巧地點了點頭,怯生生地回道:“哎,當家的,俺曉得了。”
    兩人這副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對從鄉下到京城來投親,卻找不到門路,茫然無措的倒霉蛋夫妻。
    “當家的,俺們現在去哪啊?這天都快黑了。”姜芷問。
    “先找個地方落腳,這火車站旁邊,指定有便宜的澡堂子能過夜。”
    陸向東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順著人流,朝著火車站對面那片龍蛇混雜的灰色地帶走去。
    那里遍布著各種廉價的旅店、飯館、雜貨鋪,以及他們此行的目標——大大小小的公共澡堂。
    高健給他們的聯絡器,是一個偽裝成紐扣的微型發報機,縫在了陸向東的棉襖內側。
    只有在確認目標,或者遭遇極端危險的情況下,才能啟用。
    現在,他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更準確地說,是姜芷的鼻子和陸向東的拳頭。
    兩人很快走進了第一家澡堂。
    “紅旗浴池”。
    門口掛著一塊褪了色的木頭牌子,一股潮濕的熱氣混著濃烈的肥皂味撲面而來。
    “兩位,洗澡還是住店?”
    柜臺后,一個穿著跨欄背心,正拿毛巾擦著汗的胖子抬頭問道。
    “同志,俺們問問,住店咋算?”
    陸向東憨聲憨氣地問。
    “大池子旁邊的大通鋪,一人五毛,管你睡到天亮。”
    胖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要住就給錢,不住別擋著門。”
    姜芷站在陸向東身后,微微吸了吸鼻子。
    空氣里是濃郁的的皂角味,水汽潮味,還有汗液發酵后的酸味。
    很正常。
    沒有要找的甜膩尸香。
    她輕輕拽了拽陸向東的衣角。
    陸向東立刻會意,對那胖子搓了搓手,一臉為難:“五毛啊……太貴了,俺們……俺們再去別家看看。”
    說完,拉著姜芷轉身就走。
    “窮鬼!”胖子在后面不屑地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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