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霧姨意味深長地瞧了我一眼,躊躇道:
“大祭司還不知道銅人被我們發現了,她沒有改過銅人上的生辰八字。
我和忘塵初次發現銅人時,銅人背上的生辰八字,就是三月初三,晚亥時。
且看銅人的顏色,可以判斷出,銅人應該已經埋在娘娘廟四角近十年了。”
“亥時,那不是鏡鏡的生辰八字嗎?”銀杏詫異道。
我一時心跳得很亂,雙手緊攥,強裝鎮定。
真相,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阿乞那邊還被蒙在鼓里,
“為什么要寫鏡鏡姐的生辰八字?那樣豈不是把神明氣運都偷給鏡鏡姐了?
大祭司……為什么要這樣做?
難道,大祭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表面寵愛宋花枝,實際上,愛鏡鏡姐愛的深沉?”
銀杏聽不下去的一巴掌拍阿乞腦袋上: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夢呢?還愛得深沉,你見誰家母親愛閨女還把閨女往死里整?
我寧愿相信大祭司這樣做是為了讓鏡鏡給宋花枝擋劫,都不相信大祭司對鏡鏡有一丁點的愛!”
“鸞鏡與花枝,此情誰得知。”
蓮霧姨輕輕念出這句詩,悲傷闔目:
“當初,你父親找我義兄給你們姐妹倆賜福運,請我義兄,親自為你們題名箋,那名箋,是融入命魂中的,鸞鏡與花枝,是姐姐與妹妹……”
鸞鏡,花枝。
姐姐,妹妹。
我聽得渾身豎起汗毛,雖然早前聽李大叔提過幾次時,我就略有懷疑……
可當事實明晃晃地擺在眼前,我還是會本能地覺得,背上發涼,渾身發麻,頭皮發緊!
銀杏推敲道:
“鸞鏡與花枝,是姐姐與妹妹,名箋,是融入命魂中的……”
意外地昂頭看著蓮霧姨,表情扭曲道:
“蓮霧姨,該不會,鏡鏡才是姐姐,花枝是妹妹吧!
名箋融入命魂,所以就算雙生姐妹身份互換了,名字,卻是換不了。
所以,爸,你和大長老一直都知道,鏡鏡才是大女兒!
那當年,出生時天降吉兆,鳳凰接引的……”
李大叔這回直白道:“是鸞鏡。”
銀杏被嚇得快哭了:“那,出生時引來萬蛇朝拜的豈不是……”
宋花枝的名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李大叔冷靜打斷:
“不是,也是鸞鏡。鸞鏡出生時,萬蛇已早早在外恭候,鳳凰接引,連那條溜進產房的小青蛇,都是去看望鸞鏡的……”
銀杏嘴角抽搐:“那宋花枝出生時有什么?”
李大叔搖頭:“什么也沒有。”
銀杏:“……”
阿乞拍了下腦門子,
“對上了,都對上了,鸞鏡是姐姐,但大祭司換了兩個孩子的身份,所以鸞鏡變成了妹妹,花枝成了姐姐。
那娘娘廟四角埋的小銅人,背上刻著的,確實應該是妹妹的生辰八字,只是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妹妹是鸞鏡,其實妹妹是花枝。
這樣,就算哪天銅人被挖出來,大家都以為那生辰八字是鸞鏡的,到時候這口黑鍋,又得鏡鏡姐背……
所以,如果真有神娘娘轉世,也應該是鸞鏡姐!
花枝,搶了鸞鏡的身份!奪走了原本屬于鸞鏡姐的一切!”
李大叔與蓮霧姨相視一眼,默契頷首。
蓮霧姨道:
“鸞鏡與花枝姐妹調換的事,原本應該只有大祭司與瑤芝,還有我義兄知道。
忘塵,是猜的,鸞鏡父親當年去找我義兄賜福運,事后同忘塵提了一嘴。
這些年來,忘塵也好奇為何姐姐用了妹妹的名字,妹妹用了姐姐的名字,忘塵猜到淑貞將你們姐妹對換了,但卻沒有實證……
直到,看見銅人背上的生辰八字,我們才完全確定,鸞鏡與花枝的順序,就是對換了!
出生時,有吉兆的,是鸞鏡,鸞鏡是花枝的姐姐。”
銀杏焦急問:
“大祭司這樣做,到底是為什么?
從前大祭司恨鏡鏡,拋棄鏡鏡,還可以歸根于鏡鏡平庸,不如姐姐花枝出生就自帶光環……
現在,事實是花枝才是平庸的那個。
大祭司她有病吧,一母同胞的姐妹,喜歡弱的那個,不喜歡強的這個……
都是一個爹的,干嘛還區別對待啊!為什么只恨鏡鏡!”
李大叔不放心地瞟了我好幾眼,沉默良久,見我面上并無多大反應,才說:“如果,不是一個爹的呢?”
阿乞:“……”
銀杏:“啥?!”
李大叔悶咳了聲:“我、猜的,還沒有實證,不過,很快……等我找到那個人,便一切都清楚了。”
不是一個爹。
看來,真讓我猜對了。
不知為什么,聽到我與宋花枝可能不是一個爹這個答案……
我反而,釋懷了很多。
——
月陰村送嫁的花轎還是抬上了鎮山龍神廟所在的那座高山——
傍晚時分,龍神廟門外的山門牌坊上紅燈籠早早燃起,大紅的喜綢掛滿整座山門。
喜婆子在前激動地晃動手帕:
“快快快,加把勁,就要進龍神廟了!
快,花瓣撒起來,紅紙揚起來,馬上神娘娘就要和龍君大人拜天地了!
公雞!公雞別放跑了!抱好了等會兒拜天地要用!”
只是,花轎隊伍在過山門的那一刻,昏沉的天幕上驟然風起云涌,淚光閃爍,悶雷于天際邊次第炸開!
抬轎的轎夫察覺到不對勁,惶恐地停了下來。
宋淑貞拎著烏靈木權杖走上前,許是不甘在最后一步前功盡棄,擰眉冷冷下令:“繼續!”
然而,不等送親隊伍邁出步伐。
威嚴莊重的龍神廟左右兩側便驟然卷起兩股強勁連天的龍卷風——
風中影影綽綽,現出一青一白,兩道龐大的巨蛇身影。
青蛇率先震怒開口問罪:“何人膽敢擅闖龍神廟,擾帝尊清靜!此等紅煞,還不速速退出龍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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