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抱歉對您的孩子造成了困擾,我們愿意予以您相應的補償。”
“不用!”
顧紅冷冷打斷。
林斌一噎,聽見顧紅的聲音繼而再次響起:“只是還請厲總不要再仗勢欺人,普通人的命也是命!”
語鋒利,林斌被嚇出了一層冷汗,下意識便偷偷去看厲寒忱的臉色。
意外地,不是怒容,更多的是恍惚悵惘。
這個聲音……
厲寒忱不禁想到了之前無意間看過的視頻片段。
那個案件震動秦城,而當時是顧紅身為被告律師據理力爭的畫面。
那是個在他意料之外的顧紅,冷艷如高嶺的松樹,正直尖銳。
只是一拍桌案就讓對面律師驚出一層冷汗。
此刻,電話那頭女人譏誚的警告和那個顧紅的嗓音重疊在一起。
太過于熟悉,竟然叫厲寒忱向來古井無波的情緒忽然顫動起來。
他瞳孔驟縮,緊緊地盯著林斌手上的手機屏幕。
“沒什么事我掛了。”
女人的聲音平穩下來,和更大的雨聲疊在一起。
熟悉感被沖散些許,厲寒忱堪堪回過神來。
才恍然察覺自己在臆測什么。
他真是瘋了。
電話那頭是個帶著孩子,已經做了母親的女人。
他卻把她和剛出獄的顧紅聯想到了一起。
厲寒忱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頭腦昏漲。
既然對面不要賠償,如此不識好歹,他也不是什么非給不可的菩薩善人。
他晃了晃手示意林斌掛斷,而不等林斌說些客套話結尾,電話“嘟——”得一聲,率先出現了被掛斷的頁面。
林斌嘴角抽了抽。
厲寒忱的兩頰繃直,面上多了一絲煩躁。
顧紅失蹤的事對他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影響,而他也不想繼續因此費神。
既然是他的厲太太,那就應該回家,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
厲寒忱敲了敲桌面,下達最后通牒:“今晚,我要見到她,在舒山北墅。”
林斌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她”指的是夫人。
他面上不禁泛上為難之色,猶豫了片刻還是打算說出來:“厲總,我已經派人去過舒山南苑,那邊的負責人說因為夫人的銀行卡凍結,連帶著房子也無法入住,夫人早就被趕出去了。”
外之意就是,他現在無法確定顧紅的行蹤。
林斌偷偷看了眼厲寒忱的面無表情的臉,小心翼翼地低下頭。
夫人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人,更是養尊處優多年的豪門小姐,研究生畢業之后任職首席律師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身無分文又無家可歸,他也想不到能怎么支撐下去。
就連他有的時候都覺得厲總有些太絕情、太狠心了。
可是他的頂頭上司又是厲總。
“厲總,我們查詢到夫人名下新辦理了銀行卡,不斷地也有小部分資金入賬。”
林斌適時開口,見到厲寒忱猶如寒冰般的臉有了一絲波動。
他繼續大著膽子說下去:“夫人在秦城無親無故,知己好友也不見得有,雖然不知道她現在怎么生存,不過如果這張銀行卡再被凍結,想必夫人走投無路之下,會自己回來吧……”
越說到后面,林斌的聲音越小,格外心虛。
“去辦。”
厲寒忱瞇起雙眼,干脆地采納了他的提議。
“是。”
林斌動作麻利地離開,順勢帶上了門。
厲寒忱的目光重新回到桌面上堆積的文件上,卻沒有一點看進去的心思。
鋼筆在他指尖擱下。
墨漬在白紙上暈開,一如他混亂的心緒。
厲寒忱心口發悶,起身緩緩走到了落地窗邊。
自上而下睨視下去,車水馬龍,人流和車流螞蟻般扎堆。
顧紅,他腳下那么多人,哪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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