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京都的人是會享受的,因著每年踏春的人極多,那些達官顯貴竟在山麓處修筑了許多亭臺與曲廊,蜿蜒通向各處分外秀麗的景致。更有些好景致,早被權貴們圈圍起來,成了獨享的清幽之地。
尋常百姓登山,圖的是拾級而上、揮汗如雨的野趣,賞的是天然去雕飾的山水之樂;而權貴之流“登山”,卻是一路石階齊整,亭閣相接,每至一處便有侍從恭候,奉上香茗細點。這般登山,步步入畫,步步從容,倒是將風雅事做盡了。
不過沈老夫人年邁,腿腳不利索,因此只在山腳走走。
“君棠啊,這些日子,我可真是念著你。”沈老夫人輕輕握著時君棠的手,目光溫潤,語帶慈祥,“你接任族長之事,動靜不小,如今滿京都的人都在議論這事,連老身聽了,也覺意外。”
時君棠含笑:“不過是為族中略盡本分,談不上什么。”
“你啊,別人家的姑娘在你這個年歲,早已許了人家、相夫教子。女兒這一生,終究是安穩最要緊,平淡中方得長久喜樂。”沈老夫人語重心長,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輕聲問:“你說是不是?”
“老夫人從前,可不是這樣教我的。”時君棠抬眼迎上她的目光,唇邊仍帶著笑,語氣卻淡了幾分,“您曾說,年少時恣意飛揚,那才叫痛快。您說人活一世,就該做真真實實的自已,也要愛真真切切的自已。”
沈老夫人沉默了下:“我是為了你好。”
“老夫人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沈老夫人看著眼前明媚的少女,拍拍她的手:“老身以前,想著你和瓊華能做朋友。偏造化弄人,你們之間反倒結了下仇怨。”
果然,時君棠明白,原本只是她與沈瓊華個人之間的事,這會怕是整個沈家人的事了:“老夫人今天是來做說客的?”
“趙晟那個孩子的事,你別介入。嗯?”
“老夫人,趙晟之事,我可以不插手。”從只片語中,時君棠知道這場前世的是非之中,錯的不見得是趙晟,但她不愿踏進旁人的因果里,徒惹塵埃,該放棄時就放棄:“只是,云州與京城,是沈家根基所在,亦是我的根基所在。我往來行走,處事立身,免不了與諸事諸人相逢交錯。我可以不管趙晟,可我與沈大姑娘同時看中了平楷,難道也讓我退讓嗎?這豈不是讓我往后遇著了沈家,得事事退讓?”
“老身不是這個意思,你只要不管趙晟的事......”
“以沈大人和沈大姑娘的心胸,老夫人能保證他們也不是這個意思嗎?”事情早已經變了質。
沈老夫人嘆了口氣,無奈地一笑:“如今老身是兩邊都不討好啊。”
時君棠明白沈老夫人的難處,她愿意去體諒沈老夫人,可沒人體諒她啊。
沈老夫人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說這些話,說完便離開了。
就在時君棠亦要離開亭子時,火兒道:“姑娘,是沈大姑娘。”
抬眼望去,就見沈瓊華在嬤嬤和婢女的擁簇下緩緩走來,一個年不見,她變化挺大的,模樣雖依舊端莊,卻似換了氣度。杏眸深沉了,隱含銳利,冷冷掃來時,似淬了冰。
看來成長不少,就不知道這心性是長歪了還是長穩了。
“看我祖母的神情,時君棠,你還是那么不識好歹。”沈瓊華坐了下來:“要不是看在我祖母的面子上,我對你是一點耐心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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