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的門被一股巨力撞開。
萊恩沖了出來,像一頭被囚禁了太久的困獸,終于掙脫了牢籠。
然而,他所見的,并非自由。
天空是灰敗的。
那種顏色,像死魚的眼珠,蒙著一層了無生氣的薄膜。
圣山上那些終年不散的、溫暖柔和的圣光,此刻也變得稀薄而紊亂,仿佛隨時會被某種更深沉的黑暗所吞噬。
空氣中,那股曾讓他心安的,獨屬于明曦的、帶著奶香的甜軟氣息,消失了。
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詳的、帶著血腥與狂野的狼族氣息。
那氣息霸道地宣告著,它帶走了這里最珍貴的寶物。
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他胸膛都撕裂的恐慌,攫住了這頭黃金獅王的心臟。
這不是他昏迷時那種對未知的恐懼。
而是一種更清晰,更殘忍的……被拋棄的恐慌。
他站在原地,魁梧的身軀第一次顯得如此孤立無援。
腳下冰冷的白玉地磚,透過腳心,傳來刺骨的寒意。
他的世界,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聲音與色彩,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空洞。
她走了。
他的雌性……走了。
五年前,他撿到她時的樣子,毫無征兆地浮現在腦海。
她那么小,那么軟,縮在他寬大的獸皮里,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幼崽,渾身都在發抖。
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里,盛滿了淚水與恐懼,卻又帶著一絲倔強的,求生的光。
他從未見過那樣脆弱,卻又那樣美麗的生物。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是他的。
是他萊恩的。
他將她帶回部落,笨拙地給她最好的食物,最溫暖的獸皮。
他驅趕走所有敢于靠近她洞穴的雄性,用最原始霸道的方式,向整個部落宣告他的所有權。
夜晚,她嬌軟的身子蜷縮在他懷里,依賴地蹭著他堅硬的胸膛。
那種被全然信任,被全然依賴的感覺,填滿了他內心深處那塊因缺乏安全感而產生的空洞。
然后,他們有了明施。
他唯一的兒子。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和他一樣有著金色鬃毛的幼崽,趴在明曦的懷里。
明曦臉上那種溫柔的、滿足的笑意,是他見過最美的風景。
那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甜蜜時光。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唯一。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是從他重傷昏迷,無力再庇護她開始的嗎。
他想起了蘇醒后,第一眼看到她脖子上,那些不屬于他的、顏色各異的伴生石。
扶風那頭狡猾的麋鹿,用知識和算計,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記。
雷那頭該死的瘋虎,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了她的身體。
后來,又有了那條濕滑冰冷的懶蛇。
那個會掉眼淚的漂亮人魚。
那個神神叨叨的樹妖祭司。
一個又一個。
他們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鬣狗,將他最珍貴的寶物,一塊一塊地,從他身邊撕走。
他從她的“唯一”,變成了“之一”。
他憤怒,他嫉妒,他發了瘋地想要將那些雜碎全部撕碎。
可她總是哭。
她會用那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望著他,貝齒輕輕咬著下唇,不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