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是,這幾個傻小子怎么那么傻,明知是個無關緊要的婚儀而已,卻怕她孤單難過,那么遠巴巴地跑來。
且看榮易一身塵土、喘個不停就知道,定然是一路不停地騎馬跑來,至少要兩天兩夜辛苦。
云琛擦擦濕潤的眼角,覺得最近實在哭太多了,得忍住,問道:
“你倆干嘛不遞名帖進來呢,穿夜行衣潛進來,萬一被發現,誤會成刺客怎么辦?這顏府的守衛厲害著呢!”
“算了吧。”榮易憨憨一笑,“你如今不好過,那關于女子的新律例又都是畜生條款,就別給你再添麻煩了。這些守衛是厲害,我和羅東東繞了兩個時辰才找到機會溜進來。”
云琛感動到無以復加,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沉默良久,她低下頭,小聲問:
“榮易,你恨我嗎?人人都說,我應該帶著獅威軍和虎威軍造反的,就不會是今天這局面了,你們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榮易瞪大眼睛:“開什么玩笑?造反?和同胞動手?你是那種人?”
榮易明顯不是安慰云琛,而是真的這樣想,罵道:
“誰他娘說這話,誰就是不懂你的糊涂蛋!別理他們!”
云琛感到安慰,朝榮易笑笑,卻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兩人一時相顧無,榮易突然冒出來一句:
“老大,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去哪里?”云琛茫然。
榮易更茫然,撓撓頭,一臉糾結的樣子,顯然又頭腦一熱,心里蹦出這想法,嘴巴就說出來了。
“我也沒想好去哪里。但是我知道,你只該是‘霍夫人’,不該在這里。只要你想,我可以想盡一切辦法帶你逃出京都!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云琛苦笑,想說“逃婚?出走?只怕引起皇上大怒,不知道又有什么威脅等著我,況且阿念還在京都,我怎么舍得……”
可話到了嘴邊,她又沒有說。
她太了解榮易了,被貶去當普通將士他不在乎,獅威軍和虎威軍沒有了,他也能接受。
但如果她將那委屈明明白白說出口,以榮易對她的生死戰友情誼,按那熱血上頭的性子,不知道要大鬧什么天宮才罷休。
所以最終,云琛只是笑笑:
“沒事,顏十九是我很好的朋友,在這里有他照顧,我很好。”
看出云琛的強顏歡笑,榮易默然很久,神色忽然變得特別落寞。
“老大,沒有別的,我只是覺得,你這么好的人,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這么好的人,做將軍的人,從今往后,只能困在這深宅大院里為人婦了嗎?
他想大喊:“你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云老虎啊!你是屬于天地的自由的鷹啊!憑什么是這下場!”
他替云琛難過,為她心疼。
從沒想過,他這輩子能有對著一個漂亮女人不動心的時候,滿心只想和她拜把子,為她戰斗,為她去死,想將自己的命和她牢牢捆在一起。
“老大,如果有一天你想走,想離開這里,叫人告訴我。我永遠是你的兵,永遠站在你身后。”
最后離開之前,榮易這樣說了一句,隨后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云琛探身從窗子望去,只能看見兩道黑影在屋脊上疾行。
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望風沒能進屋的羅東東回過身,抬起僅有的一只胳膊,朝云琛用力揮舞,那呲起來的一口白牙,在黑夜里特別顯眼。
“臭小子們……”
云琛擦擦鼻涕,轉頭看見小月兒還癱倒在床邊,趕忙過去將人安頓好。
再看蘭倩,從頭到尾就沒醒過,睡得跟小豬一樣沉。
云琛為兩人蓋好被子,然后定定地在榻邊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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