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浠水古城逐漸醒過來。
薄薄的霧氣中,老人搖著鳥籠出家門遛彎,空地有中年人揮舞長鞭打陀螺,時不時有中學生騎自行車飛馳而過。
巷子口已經聚集了四五個小吃攤,金黃酥脆的油條在油鍋里翻滾,圓桶鍋里的小米粥、豆漿熱氣騰騰,蒸籠冒著白煙,包子的香味正誘人。
秦云東從小旅館出來,做著擴胸動作,向小吃攤走來。
“現在才剛過六點,東哥,咱起來得太早了吧?”
跟在他身后的宋天明不停打著哈欠,還是一臉的半夢半醒。
兩人昨晚看材料到凌晨兩點,現在這么早又起床,宋天明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睡三四個小時就可以了,你應該盡早適應這樣的工作節奏。”
秦云東跟隨周書記三年,熬夜寫材料,準點上班精力充沛投入工作,他已經習慣了。
“師傅,吃點啥,包子是現包哩,小米粥是現熬哩。”
攤位上的大媽手持大勺,攪動著米粥招呼秦云東。
“大媽,您的粥真地道,一看就是熬出來的米油,不是勾粉芡糊弄人。”
秦云東湊上去看著,連連夸贊。
“一聽就知道你是行家,你隨便打聽,俺家的小米粥熬了三個小時哩,來一碗吧,可香了。”
大媽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開心地露出笑容。
“一碗可不夠,我要兩碗。”秦云東指了指蒸籠,“包子是什么餡的?”
“葷素都有,葷的是豬肉大蔥,素的是韭菜雞蛋,薄皮大餡。”
“那就葷素各要一籠,都嘗嘗。”
“中哩,你坐吧,馬上給你端過去。”
秦云東選擇坐在最靠近煤爐的小飯桌前。
“師傅,這里挨著煤火,熱,你可以坐遠一點兒。”
大媽端著籠屜向秦云東好心提醒。
“沒關系,我喜歡邊吃邊聊天,熱鬧。”
秦云東樂呵呵地伸手去接籠屜。
宋天明趕忙搶先一步接過籠屜。
“一看你就是文化人,我沒上過學,不可能和你聊一塊。”
大媽把小米粥放在桌子上。
“大媽,你擺攤多久了?”
秦云東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問。
“唉,別提了,說起來就一肚子火。”
“我在火車站開店十年,兩個月前縣里通知拆遷,限令我們搬走,既不提安置,也不給錢,只打了一個白條,說啥時候有錢再給。”
“我們商戶都不同意,但有啥辦法,人家斷水斷電封門,不關門也不行了。”
大媽氣哼哼地把第二碗小米粥放在桌子上,濺出了一溜米湯。
宋天明擺擺手讓大媽去忙,他拿了紙巾把桌子擦干凈。
秦云東這才知道火車站到處都是圍擋,原來是要大規模拆遷。
“這好像不對吧,縣里沒錢干嘛要拆遷?”
秦云東低頭喝了口小米粥,味道確實不錯。
“聽說是市里周書記要求的,要建一個白酒博物館,推廣浠水縣白酒文化。”
大媽唉聲嘆氣地為新來的客人盛小米粥。
秦云東吃不下了。
他抬起頭快速回憶,可以斷定周書記從來沒有講過,更沒有批示過浠水建什么白酒博物館。
浠水縣實在太可惡了,居然敢往周書記身上潑臟水。
“別聽他們鬼扯,浠水縣經濟全省倒數第一,地方又偏遠,建博物館只是個幌子。”
新來的客人忍不住插話。
“博物館是幌子,那他們真實目的是什么?”
秦云東扭頭微笑問客人。
“面子工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