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的一個時辰過后,客棧里才算是勉強恢復了平靜。
眾人目光幽幽的看向樓梯那兒的人,敢怒不敢。
那陰險可怕、詭計多端、歹毒可恨的苗疆少年,此刻正枕在女孩的腿上,濕毛巾敷著他的額頭,昳麗的面容通紅,把濕毛巾的水汽蒸騰得冒出了煙霧。
他似乎已經神游天外,又像是被挖空了大腦,泛著一種清澈的天然,抿緊的唇角輕顫,一雙眼也仿佛成了荷包蛋似的,波浪線的輪廓無論如何也安定不下來。
一個好好的人,好像被燙熟了。
而造成如此現象,有著如此大的威力的,僅僅是女孩的一句“天生一對”。
楚禾的身邊放著一盆剛從井里打出來的冷水,冰冰涼涼,她把干了的毛巾拿起來往水里浸泡一會兒,微微擰干了水分,又放回了少年的額頭,繼續冷敷著。
阿九抓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已臉頰兩側,血紅的眸子朦朦朧朧,視線當然也算不上好,卻還在努力的尋找著她存在的方向。
“撲通”一聲,小青蛇跳進了水里,它在水中宛若魚兒一般自在的游來游去,甚至是還吐出了幾個泡泡。
在場的人都知道苗疆人需要極度戒備,他們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阿九的手段給嚇到了。
這次的“狂蟲之災”只是阿九的無心之舉,而且那些毒蟲蛇蟻并沒有攻擊他們,如果阿九是有意呢?
當然,這也恰恰證明了阿九與楚禾確實不是云荒不朽城的奸細。
有這種殺傷力強大的手段,阿九完全可以輕松殺了他們,又何必在這兒偽裝?
經此一出,客棧里的人精神狀況都有些不太好。
周咸把洛巧巧母子送回房間休息,再回到大堂,也有些不耐了,“甲一,你說你懷疑邪祟就藏在客棧里,你不如直說吧,你懷疑誰?”
既然甲一如此興師動眾的把人困在這里,想必他不是無的放矢,周咸相信甲一肯定是已經有了盯著的對象。
甲一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隨后說道“我查了每個人的路引,在身份上并沒有什么問題,但是一個人的偽裝不可能永遠做到十全十美,裝的久了,總會露出破綻。”
甲一腳步緩緩往前,嘴里繼續說道“自從滄海洲傳來了有寶藏的消息后,不少人都在往滄海洲跑,三教九流,齊聚一堂,但只有心術不正,身份有問題的人,才會選擇偽裝。”
眾人的視線跟隨著甲一移動,不由自主的被他調動起了情緒,也在暗暗思索他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正如我所說,既然是偽裝,就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明明是大衍之年,行動不便,但剛剛躲避蟲災時,你彎下腰的動作卻不如表露出來的那般衰敗脆弱,而是腰背瞬間挺直,不像常年佝僂的人。”
甲一的腳步停在了一對祖孫面前。
他銳眼如鷹,緊鎖著那位彎腰駝背的老婦人,“閣下倒是好手段,若如不是一時間露出破綻,我還真是察覺不到問題所在。”
眾人面色皆有變化。
這位老婦人與孫子同行,氣息上也沒有問題,他們在客棧的存在感還沒有帶著娃的金玉緣高,居然是邪祟偽裝的嗎?
老婦人咳嗽幾聲,虛弱的說道“大人誤會了,剛剛毒蟲蛇蟻那么多,老身也是被嚇到了,只想趕緊躲起來活命,在死亡的威脅面前爆發了身體的潛能而已,老身與那邪祟,可是半點關系都沒有。”
“有沒有關系,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甲一毫不猶豫,瞬間拔出長刀,刀鋒向著柔弱的老人,竟然也沒有絲毫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