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酒有些上頭,我們拉扯間他呼吸變得重了,我一把將人按回床上,惱怒道:“別沒事找事,睡吧你!”
關上木門,他灼熱的呼吸被我藏進黑暗的房間里。
夜,隨之安靜下來。
我躺在熟悉的床上,空氣中飄著淡淡地草藥味兒,好像阿賢還在似的。
許是在這住的時候聞慣了草藥香,我很快睡著了。
夢中,我見到了阿賢。
她坐在火塘邊碾磨草藥,看到我從樓梯上下去,沖我慈祥的笑笑,順手挪來板凳讓我坐在旁邊烤火。
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成了我的遺憾,可夢又如此真實。
壓在胸腔里的難過排山倒海般的涌上來,眼眶漸漸濕潤了。
我說:“阿賢,我回來了。”
阿賢笑笑,卻什么也沒說,繼續碾草藥。
我訴說著愧疚和不舍,感謝她的恩情和照顧,她一直保持著我印象中的樣子,在屋里忙忙碌碌,直到我說:“阿賢,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終于有了反應,放下手里的藥碾轉過來,朝我點點頭就往門口走了。
我急了去拉她,“阿賢,你要去哪?阿賢,我還有話沒說完。阿賢,你別走……阿賢——”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房間靜悄悄的。
窗外,晨光熹微,霧氣繚繞。
我披件衣服就下樓了,先往火塘里添了新柴,火焰升起的那刻,整間屋子都好像有了生氣。
沒多會兒功夫,沈聽瀾下來了。
水壺里燒著熱水,倒一些給他洗漱。
我說:“在這里生活,不習慣吧。”
“沒覺得不習慣。挺好的,起碼還有熱水洗漱,我去過一個地方,連日常用水都很緊張。”
以為他在安慰我,后來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我說:“我在鍋里煮了幾個雞蛋,你吃口墊墊肚子。”
沈聽瀾問我,“你怎么不吃?”
我說:“我去樓上把阿賢喜歡的東西都給她帶著。”
沈聽瀾:“一起吧,我幫忙能快點。”
我們來到阿賢的房間,鼓足勇氣才推開門。
每一件陳設都映著阿賢的影子,我吸了吸發酸的鼻子,走到柜子前打開。
“阿賢跟我說過,走的時候要穿著這身衣服,”我拿出她早已給自己準備好的壽衣,“一會兒給她帶上。”
突然,有一包東西從里面滾出來。
我和沈聽瀾對視,他撿起來就說:“是錢。”
等我翻開布包看,里面整整齊齊捆著九萬。
還有一張字條,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寫著:幺妹兒:看到這張紙,估計我也不在了。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是該等著死了。天菩薩讓你來到我家,謝謝你陪我擺北,陪我采藥,陪我吃莽莽,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的崽。我拿了一萬,用了治腿,還要去我崽那住,這錢算我欠你的,剩下的你拿走。好好養身體,藥記得吃。
阿賢留我捏著粗糙的紙,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紙上暈開了字。
心臟太難受了,就好像被人死死捏著一樣透不過氣。我連忙走出房間,靠著護欄大口大口地喘著,直到平復了情緒,我才重新回到房間。
按照等地風俗,我們在村支書的協助下,將阿賢風風光光地安葬了。
房子的鑰匙我又交還給村支書,他說我隨時回來都可以去村上取鑰匙回來住。
我們離開了,經過阿賢家門口,我眼淚止不住的流。
沈聽瀾升起車窗,抽張紙遞給我,說:“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