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
這一聲尖銳的通傳,如同一盆臘月里的冰水,從頭到腳澆在了床榻上糾纏的兩人身上。
方才還滿是旖旎春色的空氣,瞬間凍結。
太子葉天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所有情欲和滿足感在頃刻間化為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從柳知意身上彈起,動作之大,讓巨大的沉香木床都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柳知意的反應更快,她渾身一個激靈,幾乎是下意識地用錦被裹住自己,一雙媚眼中的春水早已褪去,只剩下無邊的驚恐。
“快!快走!”
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完全沒了平日的嬌媚。
葉天手忙腳亂地在地上摸索著自己的太子蟒袍,可越是慌亂,越是找不到。
寢宮外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沉重而規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兩人的心尖上。
來不及了!
柳知意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她一把抓住葉天赤裸的手臂,指甲深深掐進了他的肉里。
“床下!”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葉天推向床沿。
葉天一個趔趄,目光落向床底,那里有一塊與周圍地磚顏色略有差異的暗格。
他顧不上體面,手忙腳亂地在地上一按,一塊地磚無聲地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陳腐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衣服!”葉天壓低聲音,急切地喊道。
柳知意飛快地將散落在地上的蟒袍、玉帶、靴子一股腦地團成一團,狠狠塞進他懷里。
“快進去!”
葉天抱著一堆凌亂的衣物,狼狽不堪地鉆進了狹窄的地道。
在他身體完全沒入黑暗的瞬間,柳知意迅速將地磚歸位,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極致。
做完這一切,她飛快地躺回床上,扯過被子蓋住自己,故意將發髻撥亂,又拼命咳嗽了幾聲,試圖讓自己那張因劇烈運動和驚嚇而泛著不正常潮紅的臉,看起來更像是生病的樣子。
她死死攥著錦被,心臟狂跳不止,只能在心中不斷祈禱。
千萬,千萬不要被看出來。
“吱呀——”
寢宮的門被太監從外面推開。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緩緩走了進來。
大乾皇帝,葉擎天。
他一踏入殿內,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空氣中,那股奢靡的、屬于男女歡好后的特殊氣味,雖然已經淡了許多,卻如何能瞞過他。
他的目光在殿內掃過,最后落在床榻上那個“病容憔悴”的愛妃身上。
“愛妃病了,這宮里的人,就是這么伺候的?”
葉擎天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怒,卻讓跟在他身后的總管太監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朕的貴妃病重,寢宮內窗門緊閉,穢氣不散,你們是想讓她病死嗎?”葉擎天看都未看那太監一眼,語氣依舊平淡。
“來人。”
“奴才在。”
“今天在云華宮當值的宮女太監,辦事不力,驚擾貴妃休養。”
“拖出去,都砍了。”
“遵旨!”
殿外立刻響起一片哭爹喊娘的求饒聲,但很快就被強行堵住嘴巴,化為沉悶的拖拽聲。
血腥味似乎已經提前彌漫開來。
柳知意躺在床上,聽著那些平日里伺候自己的宮人被拉出去處死,她剛剛因驚嚇而泛白的臉,此刻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這就是天子。
一可定人生死,一怒便伏尸百里。
葉擎天緩緩走向床邊,每一步都讓柳知意的心跳漏掉半拍。
“陛下……”
柳知意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聲音沙啞,帶著刻意裝出來的虛弱。
“陛下龍體金貴,臣妾這病……恐會過了病氣給您,還請陛下-->>……離遠一些。”
她不敢讓葉擎天靠近。
怕他聞到自己身上不屬于他的味道。
怕他看到自己此刻無論如何也無法平復的劇烈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