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抬頭看向屋內,只見門已半敞,許靖央提燈的身影,冷淡地立在那兒。
“王爺什么時候有了翻墻入院的習慣?”
“你不肯見本王,也不知你病情養得如何了。”
“不勞王爺費心,”許靖央說,“更深露重,您快走吧。”
蕭賀夜抿緊薄唇:“也要狠心同本王劃清界限了么?”
平王今日來許靖央的府邸里,雖然-->>說了什么不知道,但他回去以后酩酊大醉,栽倒之后摔破了頭,皇后兩次派太醫去王府查看。
此事自然瞞不過蕭賀夜的眼睛。
他似乎猜到許靖央想做什么了,她向來如此,打定主意之后,一心朝著目標而去。
許靖央看著蕭賀夜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暗夜里被冷風吹過。
她不說話,他便朝她走來。
“還記得那次,本王從茫州巡視回來,為你帶了一串菩提珠么?你曾與我交心,告訴我你夢到前世被家人所害,慘死他們手中。”
許靖央凝眉,不明白他現在說這個的意義。
蕭賀夜垂首看著她:“你不是唯一一個做過噩夢的人,本王在茫州時摔落馬背,也曾做過一個夢。”
在許靖央坦白自己的前世夢境之前,他墜馬后夢到自己殺太子,斗倒平王,已大權在握,皇帝卻遲遲不肯冊封他為儲君,更暗中培養最小的景王,想要架空他的權利,甚至想過要他的命。
故而他起兵奪權,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肅清宮廷之后,一名叫韓豹的將領,將許靖央的所有事跡撰寫成信,遞達蕭賀夜的手中。
他才知道,已故多年的神策大將軍,竟是一名女子,還正是許家大小姐。
蕭賀夜立刻派人去許家找她,卻聽說,許靖央被掛去城外長桿上,兩日前已經離世,連尸首都不知道被扔去了哪兒。
倘若她能再撐幾日,蕭賀夜就能找到她了,最后只能為她立個衣冠冢,追封她為護國大將軍。
“在你坦白你夢到的前世遭遇之前,本王就已經知道了。”蕭賀夜說。
許靖央頓了頓,忽而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蕭賀夜那次從茫州回來以后,看她的眼神就變得有些不同。
原來是他知道她這一路走過來的苦,設身處地地替她考慮,出于憐憫,出于惜才,亦或是有別的感情夾雜其中,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今天來,不是要問責你什么,更不想干涉你要做的事,而是想說,本王與你,其實殊途同歸,既然這樣,你也別著急推開本王,再看看,再等等。”
許靖央心頭一震,看向他的眼底,晃動著淡淡的波瀾。
“看見你沒事就好,許靖央,別向任何人認輸。”蕭賀夜抬掌,想拂去她面頰邊貼在唇上的發絲。
但大掌頓在空中,旋即落下,只說:“本王走了。”
他匆匆離去,許靖央停了半晌,直至康知遇過來:“郡主,夜深風冷,您回屋吧。”
二人入內,康知遇為許靖央挑動燭火。
“郡主如果真想皇上后悔,那么先成為王妃,再利用皇媳的身份,更容易得手。”康知遇低聲說,“平王和寧王殿下皆有真心,這兩者無論是誰,都可利用。”
皇子龍孫為借口,更能明目張膽地得到一群臣子的支持。
她是出于謀士的角度,替許靖央想了一條便捷的路。
許靖央卻搖頭:“嫁人不能解決我的根本問題,還會給我多帶來一層復雜的關系。”
十四歲那年替父從軍的時候,她也沒有通過嫁人來解決家里的難題,如今就更不會了。
只是,許靖央不得不承認,在剛剛聽到蕭賀夜說那番話的瞬間,她的心比她的理智更先猶豫了一瞬。
她從前也會想,命運無數次向她壓下大掌,想將她按入起伏無常的生命的洶涌爭流中,如果有個最親密的人陪伴,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
可這樣的猶豫轉瞬即逝。
因為她太清楚了,凡事不能向外求,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向內求,讓自己立住了。
至于蕭賀夜是不是她的同道中人,那就讓時間去證明吧!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