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再次醒來時,??感覺自己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上。
她被蒙住了眼,手腳也被繩子綁住,腹部被纏住的緊繃感還在,那些人還沒給她松開。
在她第一次失去意識后,??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行宮中,??只是不知在哪個偏僻角落。她的口中被塞著布團,發不出聲音來。
一個眉目平庸的男子正望著她,??聲音沒有半分起伏。“昭妃娘娘果然心系大公主,??若想見到公主,??就跟我們走一趟。”
想來將一個大活人運出行宮還是有難度的,??他們要讓她扮成宮女。
那人并沒有要讓她說話的意思,??揮手讓兩個宮女打扮的人給她更衣。
阿已經顯懷,??四個多月的肚子很容易被看穿。那兩人便撕開了她的外衣,取了一段布帛纏在了她的小腹上。阿想要掙扎,卻抵不過兩人的鉗制。
到底顧忌她懷著皇嗣,她們沒敢纏太緊,只從外面不大顯眼,便停了手。
兩人拆了她的發鬢,梳成宮女的樣式,又拿出好些瓶瓶罐罐在她臉上涂抹了好一陣。
“等會兒出宮時,??還請娘娘安靜些。”
“娘娘,您身份尊貴,??肚子里還懷著金貴的皇子,我們賤命一條,??若一命換一命,您可太劃不來了。”那個男子再次進來,威脅阿道:“娘娘是個聰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
逼著阿點頭后,她口中的布團才被拽了出來。
阿目光沉靜,鎮定的問道:“你們綁架公主和本宮又有何用?即便本宮懷著皇嗣,沒了本宮,還會有別人替皇上綿延子嗣。皇上不是個感情用事的天子,你們別打錯了主意。”
“若你們能迷途知返,本宮保證放你們離開,不會追究。”
那人聞,神色仍如一潭死水,并沒有半點波瀾。
忽然,阿忽然感覺到有尖銳的鐵器抵在她的身側。
她低下頭,發現那兩個宮女模樣的人,袖中露出半截寒光,兩柄鋒利的袖劍似乎隨時都能刺穿她的小腹。
阿心中一驚,旋即住了聲。
“娘娘聰慧,她們確實笨拙。”那男子道:“或許羽林衛武藝高超,只是在他們救走娘娘前,您和皇嗣的性命就不保了。”
行宮的西北角,是雜役們搬運東西的通道。想來公主走失的消息還沒傳到這里,看起來一切正常。
阿只得配合她們扮成雜役離開行宮。
再往后,阿就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靜靜的聽了片刻后,她知道有人在車上。
“你們給她用了多少藥?半路上別再醒了。”男子的聲音響起,這次又換了個人,聽著還有幾分耳熟。
另一個女聲道:“您放心,我們用的量足以讓成年男子睡上一日,一時半刻她醒不來。”
阿決定繼續裝下去。
出來后她再被捂住口鼻時,有意的屏住了呼吸,沒吸入太多,這才醒了過來。
“大公主已經到了,將兩人放到一處看管。”男子道:“昭妃和公主失蹤,整個京中都會亂起來,各條官道都會被封鎖,你們帶著她們走你們的路。”
女子應下。
“昭妃不是懷著四個多月的身孕?怎么看不出來?”男子又道:“你們看顧好她,別讓她小產。”
女子忙解釋道:“為了能順利出宮,用布帛纏住了。等到了地方,我們找寬松的衣裳給她換上。”
阿稍稍心安了些,起碼她和孩子暫時不會被傷害,公主的性命他們也有所顧忌。
有能力安排這樣大事的人,不外乎那么幾個,她有信心趙峋得到消息后會將她們救出來。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顧好肚子里的孩子,見到大公主后保護好她。
行宮。
淑妃得到大公主失蹤的消息后,一面派人去尋找,一面親自去了流翠亭。
流翠亭附近已經聚集了許多宮人、內侍,還有不少羽林衛都趕了過來。沈鐸很快也到了,見狀立刻決定封鎖各處宮門,擴大尋找的范圍。
“昭妃娘娘在何處?”沈鐸看到沒有阿的蹤影,沒敢去問已經亂了心神寧妃,只照了她身邊大宮女模樣的人問。
桃葉忙道:“我們娘娘知道這里亂,讓昭妃娘娘先回長錦宮休息。”
只是她話音未落,便見留在長錦宮的茉香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聽說公主不見了,我怕娘娘著急動了胎氣,拿了藥來。”她四處張望尋找阿,道:“娘娘在何處?”
聽了她的話,桃葉露出愕然的神色,聲音發顫的道:“昭妃娘娘已經回長錦宮了――”
算著時間,昭妃娘娘早該到了才是。
沈鐸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忙抽出了十個羽林衛,立刻去長錦宮到流翠亭的三條路上尋找昭妃。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路上都沒有人影。
被派出去的羽林衛來回話,桃葉幾乎哭了出來。
公主失蹤,昭妃也不見了!
沈鐸心急如焚,立刻大步流星的轉身離開。“淑妃娘娘,寧妃娘娘,昭妃娘娘不見了。”
淑妃和寧妃俱是一驚。
昭妃不比別人,她不僅是寵妃,還懷著四個多月的身孕!皇上對這個孩子有多重視她們都看在眼中,這些日子阿在長錦宮住著,皇上甚至都沒召幸別的宮妃。
“翠喜,通報太后娘娘,立刻讓人在行宮中尋找昭妃和大公主!”淑妃果決的道:“昭妃身邊都帶著那些人,這些人總不會也憑空消失罷?沈副統領,你調動羽林衛,任何偏僻角落都不要放過。”
沈鐸領命而去。
大公主和昭妃失蹤的消息在宮中傳開,一片嘩然。
宮妃們聞訊都趕來了流翠亭,溫昭媛和蘇婕妤是最先來的,皇后、慧妃、何妃也趕來,最后連馮太后都坐著攆轎到了。
“太后娘娘,妾身失職。”寧妃心中的自責將她煎熬著,她紅腫著眼,形容憔悴狼狽的跪在地上。
馮太后目光驚疑不定的望向流翠亭。
不對,她只安排人帶走了大公主,怎么昭妃也會失蹤!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馮太后攥緊手中的佛珠,沉聲道:“務必將昭妃和大公主找回來,昭妃還懷著皇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半分閃失!”
在場的人忙應下。
淑妃遲疑再三,還是上前道:“太后娘娘,您看是不是即刻就稟告皇上?”
馮太后才想開口,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張嬤嬤扶著,險些跌倒。
眾人忙七手八腳的扶著太后上了攆轎,吩咐人立刻將太后送了回去。
蓬
萊居。
馮太后被人攙著下了攆轎,回到房中屏退了眾人,只留了張嬤嬤服侍。
她將佛珠狠狠的拍在小幾上,咬牙道:“立刻讓端王來見哀家!”
只是她話音未落,她房中的黑漆描金的山水屏風后傳來響動,只見一身天青色錦袍的端王趙嶼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母后。”
馮太后將滿腔的怒火忍了又忍,才讓自己的聲音不會過于強硬。“你的人接到珠珠了嗎?”
趙嶼從容的道:“多虧母后的好計謀,珠珠已經被順利送走。”
“哀家聽說,昭妃也不見了。”馮太后審視的目光望過去,沉聲道:“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原以為他會心虛,沒想到趙嶼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母后知道,兒臣早就喜歡阿。”趙嶼的語氣中還透著幾分輕佻,他在一旁的紫檀木雕花椅上坐下,閑適的道:“哪怕她懷了皇兄的骨肉,兒臣還是想嘗一嘗她的滋味。”
“趙嶼!”馮太后被他的態度氣到了,她再也不壓抑著怒火,厲聲道:“哀家要扶持你上位,你可有成大事的心?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你憑著一己私欲,險些壞了計劃――”
六年前本來她想扶持的人就是趙嶼,奈何他不爭氣,才選了趙峋――如今六年過去,他竟一點長進都沒有!
“母后,您后悔了?”趙嶼輕笑一聲,挑眉道:“也對,您本來就嫌棄兒臣沒出息。如今是見皇兄再也控制不住,甚至在一點點蠶食掉您的勢力,您這才著急了罷?”
被趙嶼說中了心事,馮太后還是保持了一貫的冷靜,她冷聲道:“難道你就不想當天子?”
“當然想。其實兒臣也沒有退路,等過些日子皇兄立了端王世子,就能將兒臣一腳踢開――”趙嶼收起漫不經心的輕佻,正色道:“所以,兒臣才選擇跟母后合作。”
馮太后冷笑道:“看來你還沒完全糊涂。等挑起趙峋和趙崢的仇恨矛盾,你坐收漁利就好。”說著,她緩和了些語氣,又道:“若你真喜歡阿,等你登基之后,大可以將她收入后宮,何必急于一時?”
趙嶼動了動眉梢,道:“兒臣雖是在您看來不成氣候,卻并不傻。您給兒臣指的這條路,于兒臣來說是不可回頭的,可對于您來說,卻是可進可退。”
馮太后聽了他的話,心中陡然一驚。“你這是什么意思?”
“您知道公主是瑞王兄的女兒,皇兄在意的程度有限,不會真正激怒皇兄。”趙嶼的眼神,通透而冰冷。“阿卻是懷著皇兄的骨肉,若阿和孩子有損,這才是真正跟皇兄結了血海深仇。”
“母后,您真真是好算計。”
自己這位母后,能稱得上老奸巨猾,他自然得多留個心眼。
幸而行宮中有人幫他,他才能順利的帶走了阿,沒有驚動更多的人。若全然指望太后,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兒臣也不過是為自己留個保障罷了。”趙嶼神色恢復了平日的嬉皮笑臉,他笑道:“若母后真的如您所說那般襄助兒臣,兒臣也定不會忘了您的恩情。”
既是馮太后要攛掇他篡位,他就必須讓馮太后跟他綁在一起。
“原來是皇兒不信哀家。”馮太后的怒火壓了又壓,臉上才見了些笑模樣,她徐徐的道:“罷了,若這么做真的能讓你安心,就依著你的意思罷。”
馮太后如此快的妥協,趙嶼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些不安。
他覺得自己做的萬無一失,想到還有事要親自安排,便從密道離開了蓬萊居。
讓張嬤嬤確認他離開后,馮太后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趙嶼這個蠢貨,竟連自知之明都沒了,枉費哀家替他謀劃――”她寒聲道:“告訴王牧英,原來的計劃取消,讓他清理好痕跡,立刻來見哀家。”
張嬤嬤答應著去了,馮太后叫了素心進來。
“方才哀家憂心太過犯了頭疼的毛病,你立刻讓人去通知皇上,就說昭妃和公主失蹤了,哀家已經命人封宮尋找。”馮太后露出痛苦之色,不住的揉著額角。